第 8 章(2 / 2)

女孩“呀呀”地比划了两下,爬到他怀里坐好,将糖块塞进了他口中。

唐恣恭敬地递上那只香囊和一只鹿皮布袋,“大人不妨看看这个。”

阿尼涅亚看了一眼那个香囊,又用枯藤般地手颤抖着接过,打开了鹿皮袋,他只瞧了一眼,便将二者一齐丢进了炭火盆。

那支银白色梅花在通红的火舌里蜷缩,变小,最后“哧”地一声化为灰烬。

姬云崖不可置信地看着重要证物毁于一旦。

唐恣却早有预料一样道,“我知过去高昌王室有‘养摄’一说,以人身为皿,人血为食,摄虫栖于天灵盖之上,杀人取虫便成剧毒,一虫生一虫,反复至死,只是此法已消失百年,如果......如果那个香囊真的是......是否有何对策?”

阿尼涅亚眼中突然闪出一缕奇异的光,嗤道,“无药可医。”

唐恣神色有些黯然,他依旧坚持道,“我知道大人不喜中原人,但若摄虫一事爆发,整座长安都会便成人间炼狱,如若不救,到时候......高昌族人怕是会背上千古的骂名。”

“千古的骂名?”阿尼涅亚突然一笑,声音也像在炭火里过过一样沙哑,“弱肉强食本人间法则,当年他们屠戮异族之人时可曾想到今日也会被小小的虫子所害?为何他们杀人夺城便是英雄好汉?而高昌族人不过未施援手就要背上千古骂名?!”

“可是......苍生何辜.......”

唐恣闭上了眼,他知道自己无法说下去,拳头在膝上渐渐捏紧,长安苍生何辜?那多年前塞北那些枉死的高昌族人又有何辜?

“仲诀,他们是李家的子民,是李家的百姓,如今与你也无甚干系了。”阿尼涅亚花白的眉毛垂下来,“如果出事的是你的父亲,是你的母亲,是你,我就算不要这条老命也会去救,可长安这么多人,与我何干?”

“爷......爷......”姬云崖一怔,方才窜到他怀中小女孩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她哭得声泪俱下,屋中三人皆为之一震。

她哑了五年,这是第二次开口,阿尼涅亚的眼中陡然迸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

“爷......爷......”

唐恣想伸手将她接过,小女孩却自顾自从姬云崖身上下来,“蹬蹬蹬”地往阿尼涅亚那里跑去,缩在他的身侧静静抽噎。

阿尼涅亚满脸鸡皮皱起,他与小女孩靠在一起,如同涸土冒新芽,枯萎中蕴杂着无尽的意味,半晌,他突然摸了摸女孩柔软的黑发,长叹道,“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长安奇人异事繁多,一线入云的术士,腰肢似蛇的舞姬,赌坊里九指的博头,姬云崖早年间都见过不少,但眼前披着绒毯假寐的少年却是个例外,他就像是一出跳脱的戏,上一瞬还是惹人发笑的市井混混,下一刻就成了天下之都中肃然的智者。

唐恣仿佛认识许多人,知晓许多事,能把舒王耍的团团转,仿佛这座皇都都是他的乐园,但他也能露出这副无援担忧之色。

姬云崖揉了揉眉心,苦涩一笑,很多年前,他好像也是这番光景,一腔热血,满心家国,到头来,连命都不在自己手里。

此刻唐恣并未睡着,他在心思不定时就会变得嗜睡,且在入睡一定有一些声响,不需要大,但至少能让他觉得周遭有人烟,所以他朦胧中抬手将格窗推开一条缝,让街市上的声响溜了一点进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姬云崖狐疑道。

“我的身份?还是我的族系?”唐恣被猛然一问有点迷糊,他扯了扯毯子,“我的文牒大人不是能倒背如流吗?何来此一问。”

“文牒可以造假。”姬云崖沉声道。

“哈哈哈哈哈哈。”唐恣似乎被他逗笑了,他撑住发困的脑袋,像一只懒懒散散又透着利爪的猫,“大人大可以拿着文牒去草民祖籍洛阳闻讯,官印手印一切俱在,若文牒是假的,我愿意住在刑部司的老虎凳上,此生不再起来。”

“那一个平凡匠人为何会知道摄虫之灾此等天宝年间密档?你又如何能断言那香囊中是鹤草芽?!”姬云崖终于忍不住,他盯着还有些懵然的唐恣,青白的指节微微颤抖,“你可知,这是多大的事?”喜欢兴唐夜游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兴唐夜游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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