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河跟方不忌聊了很久。
准确地说，是秦小河讲了很久，方不忌闭着嘴安静地听了很久。
方不忌也不打岔，也不多嘴，就抬着耳朵听。
一直到秦小河将满肚子的话都说完了，方不忌才起身告辞，离开这间客房。
方不忌清楚，这个年轻人，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但是很显然，他找不到这个倾听者，否则也不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喝闷酒。
头一次，方不忌愿意当别人的倾听者。
他听见了秦小河简简单单的前半生，这个年轻人对他根本没有隐瞒。
这种不知缘何而来的信任，令方不忌心中微暖。
他离开的时候想的是，如果他的儿子，也愿意这样向他诉苦，就好了。
至于秦小河究竟讲了多少事情，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方不忌唯一记住的是，秦小河背负的那深沉得仿佛已经变成了真实的枷锁，套在了秦小河脖子上的深仇大恨。
坠龙山和方不忌也算是当日前往观澜山庄拜庄施压的一方势力。
虽然他唯一做了的事情，是赶走了双斧会，并未真正地跟观澜山庄牵扯上。
但就是因为方不忌是事情的亲历者，虽然更多的是旁观，但在他的印象中，沈明月失踪，被观澜山庄当做筹码和人质这件事情，最终是和平解决了的。
当时拜庄的各方势力，没有要跟观澜山庄不死不休的。
并且坠龙山走的时候，大部分人也都开始离开了。
是谁烧了观澜山庄，方不忌也不知道，也没有头绪。
对于秦小河的复仇，方不忌帮不上什么忙。但他留了个心，准备日后有了消息，再告知这个看着很顺眼的年轻人。
将心事吐露一空之后，秦小河沉沉睡去。
这一次，他的睡眠变得安慰，不再被噩梦困扰。
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天刚亮，秦小河就被热闹的锣鼓声给敲醒了。
西子楼头，英雄大宴，整一座临安城，都因此而热闹了起来。
这一场大宴，是最近江湖中最大的事儿。
所以，宴会开始的这一天，从早上，人们就按耐不住，躁动了起来。
西子楼门前，早几天前就搭好了戏台子，今日太阳一露脸，戏班就开唱。
全城的老百姓，都过来凑热闹了。
而西子楼门口，站了一排排的迎宾伙计，捧着揽月楼的名册，准备迎接大侠们登楼。
秦小河住的酒楼，跟西子楼隔了两条街，不远，所以那头的吵闹声，能传到他的客房里来。
秦小河睁开眼，茫然地盯着头顶的房梁，直到耳边响起了一声挺大的礼炮声，他才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秦小河找伙计要了热水，今早上他洗脸洗得很慢很仔细。
外头什么样的动静，他已经有所察觉了。
今日西子楼的阵仗，秦小河也已经有了预料。
他也许将会在成百上千的江湖名侠中找到自己的仇人。
一个人，一群人，又或者所有人都是他的仇人。
秦小河不知道仇人是谁，但他做好了，血溅西子楼的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