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吟摇了摇头。但她心知,必不会听到什么好事。
“他倾尽所能,躲避四方杀机,将源风烛暗中送至南国。但因其擅作主张,虽有天皇手谕,却未经幕府授意,所以……他被幕府武士围城捉拿,在自己所居的庭院之内,切腹谢罪了。”
从名满天下的公子,到切腹自尽的罪臣,不过一夜之间的事。
源今时亡故,他之幕僚降罪的降罪,充公的充公,有人遣散,有人逃亡,亦有不少随他而去的。如今跟随源风烛的家臣,大多是他父亲旧人,对他极为忠诚。
“那……南国公主怎么样了?”岑吟低声问。
“我不知道。”萧无常道,“我只知……已不在人世。”
岑吟叹了口气。
“萧释,说来也许你不信,我今见那人一面,他眼神很是干净。”她的喉咙吞咽了一下,“我从没见过生得这么干净的人。若以颜色比,但凡世人皆不止一种,他却像是纯色,又像无色,任你描画,又能再复原。”
“不怕他色调单一,只怕他宣纸已碎。”萧无常叹道,“画毁了可以重画,纸若碎了,画什么都无用。”
“他看着,也不像脆弱之人。此人面相规格很高,心机不浅,大约小小年纪就活在暗刀诡计之中。只是仅凭几面,尚不能定善恶。”
“这做人啊,还是污浊一点好,不能太濯清涟而不妖。”旁边那头狼大咧咧道,“太干净的东西,只让人想污其而毁之。”
岑吟心说你这头恶狼想法很危险,还真是见不得别人好。但这时,却听到远处传来了喝彩声。那地方人声鼎沸,都在拍手欢呼,似是十分激动。
看方向,是那祭礼之地。大约是请了乐手或是歌女助兴,才引得如此喝彩声。岑吟想去看一看祭礼,又觉得人多繁杂,犹豫了半晌,仍是心思未定。
她不动,萧无常也不动。去或不去,一切皆随她心意,从不替她做决定。
就在岑吟踌躇时,旁边却响起女子笑声,清脆悦耳,听着很是甜美。
“姑娘,不去看一看吗?”那人问,“若是错过,只怕来日后悔。”
岑吟回过神,看到一个穿着壶衣的扶桑女子站在不远处,戴着顶市女笠,身段十分婀娜。笠上白沙垂下,遮住了她的面容,只隐约看到那唇上胭脂,甚是妩媚。
“贫道有礼了。”岑吟起手道,“敢问这祭礼有何特别之处吗?”
那女子朝她幽幽一笑:“敢问姑娘,可看过扇舞?”
“自然是看过的。曼妙女子,如壁画飞天一般。”
“那,可看过男子扇舞?”
“这……”岑吟顿住了,“从未看过。”
“那姑娘合该去看上一看。”壶衣女温顺笑道,“今日祭礼,乃郡守亲设,持桧扇舞于鼓面之上。唱得乃是《木兰辞》,《禁闱秋夜》和《招魂》三首。若是不看,只怕再无机会了。”
“源郡守……扇舞?”
“姑娘不知道吗,我们郡守,十六岁觐见南国陛下,就以一曲扇舞名动京城。那时他名无道。”那女子款款对岑吟施礼,“妾身要赶去看一看了,便不再多言,告辞。”
她言毕,踏着木屐,缓步离去了。岑吟望着她那袅娜之姿,试着学了一学,发现自己全然不是料子。
“她是个有底子的。”她对萧无常道,“想来也是舞人。走吧,我们去看看祭礼。”
“哟,决定得这么痛快?”
“人家都把话传到这来了。”岑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模样,“我们为何不赏脸?”
“赏,女冠说要赏,那就一定要赏。”萧无常故作正色,“走,咱们这就去。”
他说着,装模作样地拿着拐杖四处探路,一副很心急的模样。
“说来,这源氏父子两个,名字都算是好听的。果然贵族就是不一样。”
“这话怎么说?”岑吟看他装得辛苦,就伸手扶了他一把。
“你不知道,这东瀛人姓什么的都有。什么一二三,奴留汤,鸭脚,也不知道有没有鹅肠。”萧无常吐着气道,“我妻,我夫也就罢了,更有意思的,还有我孙子。”
“你……你在东瀛还有孙子?”
“我孙子是个姓!不是我孙子!”
枕寒星在一旁无声大笑,笑得岑吟都忍俊不禁。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努力板住脸。
“这是人家的习俗,你说这个做什么。”
“就是说,源风烛这名字取得虽然薄了些,好歹还有点意境。”萧无常满脸都写着可惜,“幸亏他没按寻常方式取名。不然的话,他此刻肯定不叫源风烛,而是源弭麻吕,源叶真央,源西美代子,源宗一郎。”
“源西美代子是女名吧?”
“他都唱木兰辞了,你就是叫他源木兰子也使得。”
“住口!好好的公子,都让你诋毁得不成样子了!”
“切,你们一天天叫我小肚鸡狼,因为我不知道?半斤八两。”
他一定是嫉妒。岑吟朝枕寒星做口型道。
枕寒星重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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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逢春生,前途必利亨。亦得佳人箭,乘车禄自行。
第二十五签,吉。喜欢谁家马上白面郎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谁家马上白面郎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