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流把校服外套搭在连休身上:“还没睡,别着凉。”
连休心中一顿,不自觉地偏过头还搭在右肩上的手,在白炽灯光的照耀下,手背上的青筋和细纹一览无余。虽然戚流一再强调他之前是白过的,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个傻逼哪怕皮肤被晒黑了都比普通人好看。
一只温热的手突然贴上了右边的脸颊,强行让视线回到作业上。看久了戚流那只黝黑的手,白色的纸张显得有些刺眼。
连休不满地眨了眨眼,去适应这个巨大的反差。
“同桌,我知道你很不爽,但是你先把作业写了,我怕明天抽到你。等你哪天能做到现场答题,你就能早点睡了。”
连休拿起笔随手点在了一道大题上:“讲。”
戚流扫了一眼题目,拿过某本粉红色的本子翻到空白的一页:“一条辅助线的事情!”
说是一条,戚流真的只画了一条。
“同桌,你要发挥你智慧的小脑瓜尝试着领悟这根充满故事的辅助线!”
连休敷衍地看着那条辅助线,在心里倒数着时间,等数到60秒的时候发出一声拖得很长的“哦”,还若有所思地点头,给人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见连休真的写了出来,戚流的成就感简直爆棚,在心里已经跳起了社会摇,而嘴上也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棒!不愧是我的同桌!”
“那可不嘛。”
这句话没有经过大脑,自然地从嘴里跑了出来。连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戚流倒是开始得瑟:“同桌,做人要谦虚。”
“你是怀着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连休翻了个白眼,佯装认真地写着手上的几何大题。
“怀着对党的忠诚说出来的。”
“不如你应征入伍吧,为国家做贡献。”
很久没听到戚流的声音,连休刚想说“我随便说的”,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肩膀就被轻轻地碰了一下。
“干什么?”连休写下答案,抬头就对上了戚流的双眼。
“你有兴趣当兵吗?”戚流看连休的外表就不像对这方面感兴趣的人,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未来,不禁感到惋惜。
“没有。”
连休随口一说的两个字直接击中了戚流的心头,戚流就着这两个字脑补出一部离别的大戏。
纵使戚流努力地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名为犹豫和不安的东西在那双眼睛里翻腾,微抿的薄唇更是出卖了戚流的内心。
连休放下笔偏过头看着床上那块工整的蓝色豆腐块:“你要去?”
“呃,等你写完作业我们再聊这个吧。”
还没等连休说话,戚流就强行把连休的头转了回去,逼着连休写作业。
熄灯的铃声响起,黑暗比以往要来得更快一些。
戚流摸黑按亮了台灯,站直了身子抱着双手看着连休的解题步骤频频点头。
连休合上了练习册,用力伸了个懒腰,一声□□不小心从鼻子里跑了出去,强装镇定地放下手关掉了台灯。“我先回去了。”书的边缘被连休紧张的手弯出了一道折痕。站起身的那一刻差点撞到戚流的身上。戚流不止何时向前了一步,此时两个人面对面,连休才发现戚流又长高了一些,戚流的鼻息喷到连休的脸上,连休感觉下半身有些发软,手抓着桌沿稳住了身体,上半身往后倾了一些躲开了鼻息的撩拨。
“你困吗?”
“不困。”连休刚说完,手里的练习册被人抽出,甩在了桌子上的响声在黑暗中十分清晰。
“你在首都长大,见过的东西一定很多,能分享一下吗?”
黑暗中的光点来自戚流的双眼,这些光点忽明忽灭却写满了渴望。
也好。
连休把自己的经历大致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径直走向戚流的床。戚流赤着脚跟在后面,心情随着步伐欢快起来。
“想知道什么。”连休坐在戚流的床上。
“□□好玩吗?”戚流坐在连休身边,拆开床尾的军被盖在连休身上,把小枕头随手放在床头。
“没去过。”连休鼻间充斥着戚流身上的味道,被子的温度正一点点的变化着。
“你别敷衍我,要是把我说服了,我去北京旅游就能为首都的经济做贡献。”戚流已经脑补了自己在□□前拍照的样子,还自动给自己穿上了常服,两个穿着作训服的女人站在对面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
“不知道,真的没去过。”连休脱掉外套,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枕着戚流的枕头,鼻间也是清新的味道,不同于那三个发小,在外面光鲜亮丽,实际上连枕头套都不洗,躺上去就能闻到一股头油的味道,每次都是连休躺到受不了才拿过枕头去洗,洗了几次之后连休才后知后觉,从此之后串门自带枕头。
“那你们一般都玩什么?”戚流主动坐到对面的床上,盘着腿看着连休。
连休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玩作业。”
“你以后想考哪里?”戚流就着这个回答问出了心中所想。
“你呢?”连休把问题抛了回去。
“军校。”戚流如实回答:“虽然我是全家最蠢的,但这个还是有把握的。”
“毕业之后呢?”
“读研。”
“为什么想考这一类的?”
“因为对党的忠诚和骨子里流淌着的家国情怀,其次是985容易找好看的对象。”
连休听完这句话,抓起牛油果娃娃朝戚流扔了过去。牛油果娃娃在空中划出一道相当快乐的线条,精准无误地落在戚流的脸上。
戚流也不恼,把牛油果娃娃抱在怀里笑出了声:“我就随便说说的,还不急着脱单,人家知道我的志向之后说不定还没开始甜甜的恋爱就把我甩了。”眼睛始终盯着连休的脸,不放过任何一点微小的变化。
连休侧过了身子,双腿弯曲,手拿了一下被子,嘴角自然向上,饶有兴致地跟戚流对视。
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外面的树叶被风吹出了沙沙的声音,树影在墙上摇曳摆动,似飒爽的舞姿,又像狰狞的恶鬼。
连休抬起一只手,指着外面的天空。
戚流顺着连休所指的方向看去,外面并没有特别的东西。突然福至心灵冒出一个说法:“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不是。”
戚流又陷入了沉思,连休的手还指着外面。
“你是不是想说天地浩瀚,总有人负重前行?”
“不是。”
“你是不是想说黑暗只是暂时的,总会迎来自己的曙光?”
“我只是想说,不早了,该睡觉了。”连休把手缩回被子里。
“好,那我们睡觉吧。晚安同桌,明天见。”戚流说完,那点光亮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