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休跟方雨聊得正好，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回头看去，戚流提着两袋垃圾笑嘻嘻地指了一下外面，然后用两只手指做出了“走”的手势。
连休点了点头，戚流和壮汉就离开了大阳台。
方雨：“我劝您再琢磨会儿，别回头让人鼓捣喽！”
连休：“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能去帮我说说不？”
“呃呵呵哈哈~合着聊了半天您就是想套我去当说客呀？”
方雨的本音就偏御姐，现在故意加了一点性感魅惑在里面，连休又起了鸡皮疙瘩，感觉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咳嗽了一下，稳住心神后，说：“这不是看您靠谱嘛！您上门儿肯定比我合适！”
方雨：“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行吧！不过咱得说明白喽。”
连休：“不成不怪。”
方雨挂了电话。
连休看了看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他打了个哈欠，戴上耳机，手指按亮了手机屏幕，打开音乐软件随便放了一首歌，抬头看向天空，家乡的方向被一片宿舍楼挡住了，那片宿舍楼此时一片漆黑，看不到人影。
耳机里传来几声信息提示音，连休点开戚流的聊天窗口。
-76：“整点集合.”
-76：“会有些吵.”
-76：“你先把桌上的牛奶喝了再睡.”
-76：“我晚些回来.”
-76：“去你房间睡好吗我害怕我会轻轻进去的qwq”
-朽月十八：“好。”
连休放下了手机，靠在墙上，双手放在腹部，看着那一片漆黑的宿舍楼。
刚才方雨说的那些话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已经高二了，去留仍然不由他做主，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通知要来雾陵，又还没舍得放下就要被迫离开，甚至还要拜托外人去向家里说情才可能有一线生机，他们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平时他的饥饱冷暖他们不在乎，唯独在乎学校，他不能有一点逾越。
妈的，真想快点成年。
他不爽地拍在大腿上。
急促的警报声响起。他下意识站起来想要离开自己所在的这栋房子，看到那些宿舍楼才想起这应该是戚流所说的“紧急集合”，他又慢悠悠地蹲下，拿起刚才没来得及拿上的手机揣进了口袋里，然后走到围墙边，扶着没有铺砖的墙沿看向底下。
起初没什么动静，过了几秒后，几个迷彩服零零散散地朝这边冲了过来，在那栋墙体后面不断地涌出迷彩服，越来越多，他们手里拿着帽子和腰带玩命地冲向大操场，只有凌乱的脚步声，没有说话声。
连休突然来了兴趣，快步冲出宿舍楼，跟这群新生一起跑，那些新生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哟！老连你也去啊！”
连休边跑边回头看，原来是李佳霖，他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和迷彩裤就出来了。
“对啊。”连休笑。
“咱俩去给流哥撑场子去！”李佳霖笑。
“好。”连休脚下加速，想要甩开李佳霖。
在这个天气晴朗的夜里，男生宿舍区和女生宿舍区交汇的那条宽阔的水泥路上，高大的白色路灯照着这群狂奔的男女，他们目标明确，眼神坚定，争先恐后地前往那片预先通知过的安全区。
连休跑到分叉口，迎面碰上了穿着迷彩服的舒娟，若不是看到那一头被风吹起来的柔顺长发，在人群里根本认不出她。
“哇！老连你也来凑热闹啊！”舒娟一边跑，一边转了转手里的迷彩帽。
“你这衣服哪来的？”连休放慢了一点脚步，跟舒娟并肩。
“等等我！李佳霖从后面跟上来：“欸，大娟你怎么没睡啊？”
“我来凑热闹啊！衣服是去年的，流哥没给你吗？”舒娟顿了一下又说：“诶？你怎么没穿衣服啊？”
“我没找到啊！”李佳霖一脸理所当然。
“噗！”舒娟捂着嘴笑了出来，“你这样太显眼了！”
“你们穿成这样是要跟他们一起吗？”连休问。
“对啊！”舒娟和李佳霖异口同声。
好吧，他们确实是可以做出这种举动的人。
到了大操场，连休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的拿着纸笔的戚流，即使只是个背影。他穿着校服，头上戴了一顶迷彩帽，身边不断有迷彩服擦过，而他笔直地站在那里，他的目光应该是在队伍里的学生身上。
“老连！这里！”舒娟跑向某个地方，她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依稀可辨。
连休看过去，那是一个被树荫完全遮住的队伍，虞朝阳和四个高个子站在最前排，虞朝阳身后是付秋实等人，他们身上都有迷彩色，但没有几个是凑成一套的，仔细看这群人里还有几个穿着拖鞋就下来了的。
他们不是回家了吗？合着就我一个人被瞒着了？戚流几个意思啊？
连休作为唯一一个穿着校服校裤的人来到秦观后面站定。
警报声刚好停止，随着沈易腾的一声令下，那些还在赶路的学生都停在原地，连头都没回，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沈易腾和一个全套迷彩服的男人站在主席台上，手里拿着哨子和喇叭，他深吸一口气，指着面前那些没有归队的学生说：“各组人员出来汇报！”
“报告！七班未到人员三名！”
“报告！十一班未到人员八名！”
“报告！十五班未到人员十名！”
陆陆续续有穿着校服带着迷彩帽的学生出来对着主席台敬礼，站在原地接受那两个男人的审视。
戚流站在这群学生中间，他的背影是其他学生无法比拟的坚毅，就好像那些穿着军装站在□□执勤的真正的军人一样。
没多少人注意到阴影里还有一支队伍，但沈易腾站在主席台上，可以把整个操场尽收眼底，他看到了这个穿得不伦不类的队伍。
“你们哪个班的！衣冠不整！眼里还有没有校规了！你们教官和助教去哪里了！”沈易腾指着连休所在的队伍说。
虞朝阳向前一步，脚跟“啪”地一声，靠在了一起，他举起右手敬礼，“报告！我们这些留宿的学生听到警报声前来参加紧急集合！”
沈易腾刚吸一口气准备说话，旁边的迷彩男人跟他说了些什么，他的表情从愤怒变成尴尬，然后又变成严肃，“你们听我口令，向前三步走！”
虞朝阳等人集体向前三步，步伐虽然没对，但胜在落地的声音整齐，沈易腾站在上面也看不清中间那些乱掉的步伐，他没有为难，而是对着迷彩服们说：“学长学姐们本来不用参加这次紧急集合，但是他们良好的作风基础不允许他们不来！服从命令是一个军人的基本素质！再看看你们！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归位！”
底下一片寂静。
连休听到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依稀可以听到是在吐槽沈易腾说的话。
“各组人员认领并且汇报！”沈易腾又说。
那些迷彩服站在原地没动，助教们走过去寻找各自的人，等找齐后站定打报告。
“十三班人员到齐！”
“八班五人缺席！”
“九班三人缺席！”
虞朝阳也向前一步：“二十七人全部到齐！”
等他们汇报完了，沈易腾拿起喇叭说：“作风散漫！把缺席的人叫下来！就是抬也给他抬下来！”
那些助教和教官们都拿起手机。
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地来了人，他们站在自己的助教身后一动不动。
连休扯了一下嘴角。还好是在一中，要是在原来的学校，每天的睡觉时间连七个小时都不到，要是还搞这一出，猝死的几率就更高了。
等助教们汇报人员到齐后，沈易腾拿着喇叭骂了几分钟后，他突然指着宿舍楼：“现在回宿舍不允许在外面逗留！早点休息，解散！”
底下那一千多条紧绷的弦放松下来，学生们慢慢悠悠地走出操场，聊天之间话语都变得活跃起来。
虞朝阳等人荡回宿舍区时，连休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戚流。
旁边的人安静下来，连休接通了电话。
戚流：“等下还会集合，你们还要来吗？”
连休：“我问问。”他拿开了手机，对着众人说：“等下还有集合，你们还去吗？”
虞朝阳：“去啊，阿翔都看到我了，你们陪我一起死，就这么决定了！”
没有人反驳。
连休对着手机说：“来。”
戚流：“你现在应该在宿舍区附近吧？去东三凉亭等我。”
连休：“好。”
连休挂掉电话后，问旁边的舒娟说：“东三凉亭在哪里？”
舒娟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她笑着指了某个方向，“那边，我们一起去吧。”
凉亭里。
虞朝阳：“妈的，沈易腾这个傻逼。”
何广博：“哎！原来紧急集合是这样的，早知道不来了。”
百里苍兰：“娟娟，我好累啊。”
舒娟给百里苍兰捏肩：“要不你回去休息吧，反正我们都是来玩的。”
百里苍兰有些为难：“这，不好吧，刚才老虞不是报了二十七人吗？我走了不好交代。”
舒娟笑：“那是老虞瞎说的，他哪来得及数人啊！”
连休听到这里，不禁把目光投向正在用帽子扇风的虞朝阳，他两腿分开，整个人瘫在冰凉的石凳上，跟旁边的李佳霖聊得正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女孩子的聊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