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李佳霖抱着一张凳子走了过来。
“呔!老贼!莫要抢我生意!”戚流翘着兰花指推拉有序,直指李佳霖。
“滚,老子那边生意好着呢。”
李佳霖弯腰放凳子时,身后的戚艺极为严肃地抱着手臂,即使带着墨镜也能感觉到那双不善的眼睛。
戚流拍了拍李佳霖放好的凳子:“外面太晒了,快来坐着!”
连休只是抬头对戚艺微笑了一下,又接着写作业。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们校长找到大姐,大姐没时间就打电话给我的首长,首长让我来宣传一下,就批了假。”
“那你待几天?我明天早上就可以走了,你想吃什么?”
“吃不到了,明天去北京。”
“去北京?!我也想去!甜甜~~~”
戚流拖长的尾音飘进了连休的耳朵里,腻得他起了鸡皮疙瘩,他抬起头一看,戚流连活都不干了,留了一个背影,从他翘起的那根头发不难猜出他此时有多兴奋。反观戚艺,脸上的表情没什么起伏,但是下一秒,戚艺拍了拍戚流的肩膀:“好好学习,以后去北京的机票我给你报销。”
戚流激动地抱住戚艺,在她的耳边对着空气:“muamuamua!”
这小孩儿真好满足。连休合上了作业,撑着头装作看风景。可戚流松开之后就再也没跟戚艺说话,连休撑得手都麻了,摊开了手心,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戚流抓了过去,放到了软垫上。
“财运滚滚,学业圆满,婚姻和睦,命中无子。”戚流说完,敲了敲桌子:“卦不走空!插队要付巨款的!”
连休还是解下了手表。
戚流撇了连休一眼:“我不想要这个,但是送的人比较特殊,那我勉为其难地收下好了。”他把一个一元硬币强行塞到连休的口袋里。
连休没管这个行为,思考着他刚才所说的话。他摊开了手心细细端详,实在看不出哪条线写着他的子嗣。
“同桌,这表多少钱啊?”戚流拿着一个模样简约的手表悄悄问道,黑色表盘只有时针和秒针,黑色腕带刻着一半心形。
连休仅仅是瞄了一眼就对上号了,“现在被炒到两千左右。”,他嗤笑道:“您瞧不上我那块儿,喜欢这些玩意儿?”
“你那个有准确的时间,这个只能看几点。”戚流摊开了手:“客人给的,没办法,不过这个好贵啊,我这一堆加起来都比不过,看来今年的奖状不能跟我回家了。”
连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您就把心兜在肚子里边儿吧。”
夜晚礼堂。
校长身着礼服激昂演讲完,他身体一转,将话筒对着边缘:“接下来,有请省状元!国家脊梁!”
连休机械地跟着鼓掌,戚流又是吹口哨又是拍桌子,同样激动的还有李佳霖,他们两个是全场敢在这种时候站起来的人。
一束光投向幕布右侧,戚艺身着一身蓝色的军装缓缓走出,流畅的步伐带起了阵阵微风,她走到演讲台前,伴随着响亮有力的靠脚声,并拢的五指迅速举起,在暖光下爆出了清晰可见的青筋,她劈下右手,紧贴裤缝线。
怪不得她身上有一种与平常女性不同的气场。连休撇了一下戚流,从戚艺在演讲台前站定的时候,戚流就安静下来了,戚流身上的气场跟他的姐姐不太一样,与她们相比,少了一些威严。
“各位晚上好。我叫戚艺,现服役于中国空军x集团,任飞行员一职。”
戚艺目光严肃,身体站得笔直,缀有一条金色细杠和二枚星徽的深蓝灰色肩章跟着她本人一起在演讲台上形成了一圈光晕。
看到军衔的时候,连休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原来戚流口中的“驾驶员”是空军飞行员。
“女飞行员?!”
“姐姐好飒!”
戚艺伸出双手示意底下安静。她吸了一口气:“在坐的各位,有谁想投身军营的?”
举手的男女比例相差无几。
连休看向戚流,这一看就是四目相对。在这片喧闹中,戚流高高地举起了并拢的五指,桌底下的左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连休的右手,连休干脆利落地握了过去:“想去就去,两年五年我又不是等不起。”察觉到那只温热的手有了想放开的想法,连休加大了力度,紧紧地握住不让戚流挣脱。“那三十年呢?从事研究不一定能出来。”戚流将手臂贴在桌子上,并拢的五指依然指着天空,他眼睛里的认真几乎要溢出眼眶:“我很小的时候就做了这个承诺,这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床上的豆腐块、朝着飞过的战斗机敬礼、永远笔直的身躯....连休将过去都梳理了一遍才发现这些征兆,包括戚流也说过这件事情,只是他当时把这些当成了玩笑话。
“戚流,听着。”连休紧紧地握着戚流的左手,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那些天天见面的小女生,你有你的路,我也一样,只不过我可以把我的路修到你旁边,跟你一起向前。”
戚流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也当兵?”
连休扯了一下嘴角:“我的意思是,你去打输出,我给你打辅助。”
戚流说话更不利索了:“辅助?军医吗?好啊!需要检查我随时配合!”
这小傻子。连休揉了揉眉心,从口袋里掏出戚流给的硬币放到桌上。
“不用给我钱,我自愿配合的!”戚流推了回去,还做作地摆了摆手:“免费!”
“嘿!你这小傻子怎么回事儿?”连休收好一元硬币,开门见山地说:“你做好你的工作,我给你提供部分经费。”
戚流愣了,嘴唇动了几下,握紧了连休的手:“好!你一定能赚够的!”
戚艺在讲台上咳嗽了一下,戚流慌忙地闭上嘴,抱歉地朝戚艺笑了一下,戚艺才重新开始她的宣传工作。
连休则一直看着戚流,这种性格真的可以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吗?
“下面,我想选择几位想参军的学弟学妹上来分享一下你们的想法。”
戚艺说完,底下的人举得一个比一个快。戚流却没有举手。但是不出连休所料,戚流还是第一个被选上去了。戚流站在戚艺旁边调整话筒,连休这才注意到戚艺竟然只比戚流矮不到半个头,不过戚流今天穿着他的咸鱼拖鞋,跟戚艺的军装满满的违和感,当戚流往演讲台一站,挡住那双拖鞋后,身上的气场竟跟戚艺相差无几!他目光如炬地扫视一圈,清了清嗓子,双唇微张,吐出了他的想法:“以热血灌注国之脊梁,以忠魂铸造钢铁之志,纵使不见天日,满腔热爱何惧岁月漫长。”,戚流顿了一下,嘴角恢复了往日的笑:“我想保护的人都特别厉害,现在的我还不够资格,但是我最想保护的那个人,他愿意给我时间,还说要给我打辅助。”
连休不自觉地弯起嘴角,手心还有戚流的余温,他捻搓了一下,好像戚流的奶味还在鼻间一般。亲眼看着不一样的他站在演讲台上说着一些不像他的话,又看着他变回原来的他,连休竟有一种“自家的猪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等会儿!我家的猪?那我..是白菜?连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听到周围的吵闹他才察觉到自己,得太入神了,周围一阵又一阵地起哄,戚流在起哄中走下了演讲台,台上的戚艺赞许地目送戚流的背影。
舒娟小跑到讲台,对着戚流的背影说:“刚才流哥已经宣布他的感情状况,各位在刚才临时动当兵心思的姐妹先放弃吧,把这个机会让给我!我的梦想是像这位姐姐一样翱翔苍穹...”
舒娟在上面发表感言的同时,戚流跳着上楼梯,坐到了连休身边。连休凑到戚流耳边小声地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戚流瞬间往后仰:“你非要我满眼失望地看着你吗!”,眼睛里出现了点点泪光,食指沾了一下眼睛,一颗晶莹略显干瘪的泪珠附在手指上,怼到连休的眼前:“看到我的失望了吗?”
连休险些变成斗鸡眼,他推开了戚流的手,把戚流扯了回来:“你这小傻子怎么回事儿 ,挺正经一小伙儿整天五迷三道的。”
戚流笑着牵着连休的手,小声地说:“虽说这天儿吧,确实有点儿冷,您这细皮嫩肉的还真扛不住呐。”
连休“噗嗤”一声,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看了看周围,没人在意后,他压低了声音:“学得挺像。”
“你平时都在学我说普通话,偶尔出来那几句北京词儿很可爱。”
“谁学你了。”
“傲娇。”
“没有。”
“就有。”
“没有。”
“就有。”
“幼稚。”
戚艺在掌声下离开演讲台,校长拿着一份稿子和证书回到台上,他调整好话筒:“上一届高三,九月入伍人数三百人,参军无上光荣,有想法的,无论是应征入伍也好,考取军校也好,绿色军营无悔青春。”,他尽量不刻意的动了一下手中的红色小本本,咳嗽了一下:“经过统计,现在来宣布前三名创业奖得主,第三名,高二七班李佳霖经营的小吃店,营业额约等于三千三百元,高二八班百里苍兰、舒娟共同经营的调香店,营业额约等于七千三百元;第一名,高二八班戚流经营的,”校长盯着稿子看了几秒,像是再三确认某件事情,他的喉结动了一下,续上了:“中国传统文化传播店,营业额约等于一百二十二万。”
“一百二十二万???”戚流跟着大众一同惊呼,连戚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戚流举起手说:“校长,是不是打错字了?我觉得我那一筐东西才三千出头!”
校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被一块大红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当红布完全打开时,一块黑色的手表静静地躺在这个全校权力最大的人手上。
“恕我冒昧,这块表是哪家的呢?”
戚流看着连休,连休冲着戚流摇头,戚流心神领会,对着校长说:“不太方便,等散会了我再跟您说。”
校长连点几下头,他把表裹好放到讲台上,如同放置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一般细腻。“这块表,市场价一百一十七万左右。”
“一百一十七万?!”戚流难以置信地看着连休,说完这三个字后卡了几秒才继续说:“真的?”
连休摇了摇头。
戚流长舒一口气。
连休淡定地说:“买的时候八十多万吧。”
“八十多万?!”戚流一下没控制住,这一声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戚流先一步跨出座位:“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下!”
“同桌,你出来一下。”戚流小声地说了一句。连休跟在戚流后面,被戚流带到一处偏僻的凉亭里,连休淡定地靠在柱子上。
戚流抱着另一根柱子低头沉思,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偶尔飞过的小虫子在白色的路灯下有些渗人。
“你这件卫衣多少钱啊?”
连休扯了一下身上的卫衣:“这是你的。”
戚流拍着胸口说:“我还以为你买的是两万的衣服,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