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的模样
山水家国间
神色和语调不同
林漱离开时骆橪尚未回来,可再见她已是另外一个模样,想必是回去过。只是不知她是否发现那条红鲤鱼消失不见,林漱一路猜想,穿过人潮来到燕庐前,只听见里面传来几个女子此起彼伏的声音。
“骆姑娘,我问过小同小宁,他们说没见过什么红色鲤鱼。”
“姑娘,我一直都在,没见过什么人来到这里,不知道有什么人会拿走那条鲤鱼,难道,那不是人?”一位蓝衣姑娘装出一副神神叨叨仿佛见了鬼的模样。
一旁身着青色衣裳的姑娘插嘴说:“远蝉,别老这样神神叨叨,说不定恰好有一只猫走进来,刚好看见便叼走了。”
远蝉姑娘反驳说:“我一直守在门前等姑娘回来,一早上,别说野猫,一只苍蝇我也没放进这门里去。”
青衣姑娘撇嘴取笑道:“你守得住一扇门,可防得住后院的窗?你怎么能确定窗户不是为猫打开的?你如何能保证猫不会从你忽略的地方进来?”
骆橪神游天外,恍恍惚惚,听见谈话像要争吵,才回神插话说:“好了。谢谢你们。找不到,就找不到吧。你们先回去,远蝉你留下陪我一会儿。”
找不到可不行,不过鲤鱼已经自己找上门。
林漱隐去身形走到几个姑娘身边,见几个因骆橪说谢而面带无奈的姑娘两两对视,相互示意后起身离开。再看骆橪,看似无动于衷,却让林漱想即刻化作鲤鱼回到她眼前,她丢的似乎不只是一条鱼。
“阿骆,不过是一条鱼,没事的。”远蝉用忽略林漱的方法劝说骆橪。
虽然只是一条鱼,可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生命不分贵贱,怎么能在对比之中放弃其中之一呢。
“远蝉,又一条因我而死的生命,若我没将它带回来,或许它能在半池湖里好好活着。”
“不会好好活着的……”当自己的回答与远蝉的劝解混合时,林漱只觉得被人抢话。
远蝉用带些淡漠的语气继续劝着:“阿骆,雒府已成灰烬,半池湖只剩污浊,什么也不再有。你记忆中的家,如今已经不在。我不明白你与连叔心中有什么打算,但你今日实在不该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
“我以后不会再随便让人伤害我。远蝉,你去告诉连叔一声,让他继续调查雒府如今的情况。”骆橪的声音细如蚊呐,只是最后一句抬头看着远蝉。
远蝉点点头,也不知她从骆橪眼中看出什么,只是识趣地选择离开。
骆橪木呆呆地目送远蝉出门,收回一直黯淡的目光看着自己缓缓松开的拳头,喃喃自语:“那些东西也不是如今才消失不见,早已经不在了。”
林漱伸出去的手在骆橪头顶停下来,因为被同情包裹,他前一刻很想知道骆橪曾经在意什么又失去什么,伤害什么又被什么伤害。最后是因为一丝恐惧转念,想到自己曾因此事吃过亏,想到天下之人皆有自己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自己不该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的一切过往暴露在自己眼前,因此他的手虚浮着停一会儿便放下来。
林漱找到几个姑娘提及的那个唤作小宁的孩子,巧言蜜语哄他将自己的真身送回骆橪的药庐,还交给他一套说辞。
“姑姑,小宁不是故意不把小鲤鱼还给你的,我只是怕被娘亲骂,姑姑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娘亲?”
林漱没想到要这样说,那孩子不仅会花言巧语,装可怜也是有模有样,软软糯糯的声音不仅免去一顿骂,还另赚几块糖。
“小宁放心,姑姑不会告诉你娘亲,可是以后不能再骗你娘亲了,知道吗?”骆橪安抚几句,找出几块糖将小宁打发走。
小宁离开之后,骆橪把林漱昨夜寄居的木桶提过来,将里面的水尽数往现下林漱所在的另一个木桶中倾倒,水满之后,她就那么靠在桌上看着,眼里盛满了清亮的水光。
林漱在木桶中住了将近两个月,常常是骆橪在药庐时他就在木桶里观察她,骆橪出门行医时他便化身跟踪她。如此往复,果然发现骆橪对待外面那些公子少爷不太友善,不是当他们有病就是毫不客气地无视,还真有些不近男色的样子。不过,骆橪身边也有像连叔一类的人,药庐有两个坐堂的老大夫,也并非完全视男子若无物。林漱筹谋许久,认为英雄救美一招一次不行便多试几次,于是他又开始给自己创造机会。
“小鲤鱼,你在家要好好的。”毫无防备地对林漱嘱咐一声后,骆橪按照以往的习惯,在肩上挂一个轻便的药箱就出门。林漱也如以往一样,骆橪刚出去他就隐身跟上去。
骆橪每隔一段时日会上山一趟,说是采药,也算是赴约。
黔安城内,地势如一张铺展的画卷,平整,没有忽高忽低,没有起起伏伏。出城后却大不一样,城外蜿蜒着连绵不绝的山峰,不过这些山峰既不巍峨也不险峻,与其他地方的名山大川相比不过是小小山丘一样。出城不远,沿着一条向左分岔的小路直走,可以一直走进坐落几处荒屋草棚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