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去的身形
又站在远处
重新获取和管控
禹九隐去身形站在远处,看他们热络地谈古论今,着实无聊,便想着在徐府里转悠一圈。徐府内,房屋格局与雒府大同小异,要注意的是分清房屋各属于谁。徐千弈有一个正妻,一个儿子,三房妾室,三个女儿。备受关注的徐府少爷名为徐楷,他对父亲的要求,不顶撞,不反驳,不违逆。棍棒底下出孝子。徐千弈对自己的儿子要求非常严苛,因此,虽说没教出一个胆小的儿子,却也把他养成一个愚忠愚孝的孩子。
转着转着,禹九再次来到徐千弈的书房——她已经是第三次特意造访。
禹九刚到牧州就初次造访徐府,那时徐楷尚未被徐千弈派遣出去办事,若不是见到徐楷在徐千弈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若不是见徐楷在他父亲离开之后依旧紧绷着脸注意房间里的声响,她也不会说他愚忠愚孝。再次造访时,禹九见徐千弈在桌上摆着两摞古书,有的她三百多年前看过,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有机会看到,遑论家中收藏;有的她不认识书上的字,也许她曾以那些字为题作画——只是如今已经忘记当时的动机。她在一旁见徐千弈看书入神,就试探着走进书房,原以为自己一番不动声色的查看不会惊动他,结果在翻开书架上一本不曾题名的书时,他突然站起来,绕过书桌径直地朝着那本书的方向走来,于是她只能远远看着那装着信件的被凿成盒子一般的书继续摆在那儿。
此次造访,徐楷不在,徐千弈不在,禹九虽然想听那两只狐狸有什么样的阴谋诡计,但她更想知道那书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秘密。
徐千弈的书房说是藏书阁并不为过,走进门入眼的不是各种藏书,而是为藏书作掩的古画瓷器、金玉翡翠、铜器铁剑等收藏品。禹九当年在三公主身边时不曾有机会去皇家藏书阁看看里面有怎样的奇观,所以不能拿徐千弈的三层小楼去与那时的皇家比较。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原则,徐千弈的“盒子书”并没有放在精心呵护的二层藏书之间,也没有放在三层的稀有物件之中,只是随意放在一层杂乱地种种书籍里。正因如此,禹九几次造访都看见徐千弈在第一层,包括这一次他领着雒弋走进自己的藏书阁也只停在第一层。
没错。禹九走进书房刚关上门没走几步,没到放着“盒子书”的书架前,徐千弈和雒弋就推门进来。而且徐千弈进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给雒弋找一个地方坐,是先去翻开他的“盒子书”,查看一番之后才绕道另一侧,随手拿一本书走到书桌边,等着雒弋自己走近他。
雒弋一双虚伪的眼睛泛着微光紧紧盯着徐千弈放在书桌上的书,看着徐千弈把那本书推向自己才用手去碰那本书,那样子好像得到从未没见过却早已知道的宝贝,仔仔细细地感受宝贝的每一分每一寸,让那宝贝从此只能自己拥有。
雒弋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书,四处打量他已经来过多次的地方,在背向徐千弈之时,嘴角微扬,眼睛微眯,剑眉微微紧凑些。
“徐兄的藏书阁里必有许多爱不释手的物件,可否容在下一观?”
“雒兄见外了,你我相交多年,大可随意。”
随意之处你大可随意,但若是行差踏错,在不该随意之处随意了,可就有些麻烦了。
禹九没留下听他们之间的对话,略微遗憾地回到客栈,之后几日可说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直到她收到九萝的来信而暂时离开牧州。
九萝信上所写的是禹九之前让她去调查的结果。禹九调查半面庄,只为方便找杀手去处理一些不太想自己亲自处理的人——沐子来当初对她的解释。半面庄,一个杀手组织,如今做庄主的是一个名为叶摘的杀手。自年前北燕宰相岑琅被灭满门,半面庄分堂何夕楼便群龙无首。据传,半面庄乃前朝公主所建,两位公主因选择不同各在南北,何夕楼自北公主死后,由其夫君暗里管控,可朝廷百姓都心知肚明,宰相手里掌握一个专门暗杀的组织,即使他没有异心,也会被人妒恨,满门全灭虽说残酷一些,却也在理。然而,自岑府被屠后,一向对何夕楼放任不管的半面庄出手打算收回权力重新掌控,因此明里暗里风起云涌。
禹九为半面庄一事来到江洲,因为没有沐子来的帮助她一人行事有许多不便,原本打算半个月解决的事拖拖拉拉不曾解决完,调查不足,半面庄的消息不曾完全掌握,所以在离沐子来所定的一月之期只剩三天时,她急匆匆赶回牧州。
禹九回到牧州,短暂休息半日,夜色降临之后,她出去溜达一圈,顺道看看雒弋所住的客栈,为明日之事做个铺垫。在她不在的时间里,雒弋与徐千弈之间似乎出现什么矛盾,以至于住在徐府新居之中的雒弋搬进客栈,说不清是谁想出来,或是谁被赶出来。
雒弋来牧州时是独自一人,因此在客栈看见雒府管家徐管事,禹九有些吃惊。她当初虽然对雒弋不把那场火当回事感到不解,但也没去管他怎样安置家眷仆人,虽然对雒弋单枪匹马来牧州心存怀疑,却也没去查他在牧州有什么安排。若不是去一趟江洲知道一些事,她在牧州只会以徐府为主,不会想带走雒弋。现在,他可是一些事情的见证人,有他作证,以后的事也许好办些。
徐管事如今管着徐府的事,出现在这里为的是徐千弈,为的是早些时候雒弋收到的飞鸽传书,为的是调和徐千弈与雒弋的关系,为的是两头不得罪最好两头都捞点好处。
雒弋冷笑着把刚看完的信当着徐管事的面放到烛火上烧光,恨不能再把灰烬烧一遍。他看起来对徐管事换个身份出现毫不惊讶,似乎是早知道徐千弈把人安插在自己身边,冷言冷语应付几句,不欢而散。因此,徐管事一无所获地怎么来怎么回去。
次日夜幕降临时,禹九依旧是一身碧色衣裙,没从窗户,也没从正门,说好能不用法术就尽量不用的她破例在夜幕下凭空出现在徐府旧宅门前。
禹九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因着莫明其妙的巧合而想发笑,怎么会如此巧合,她想做什么事都会有铺垫。她今夜来是为取走徐千弈手中的书信,徐千弈是只老狐狸,即便禹九是妖也无法在他毫不知觉的情况下从他书房中偷走些什么,他平日里总坐在书房里翻阅古籍,总警惕地观察着书房里的动静,若非得到他的准许,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去。她本来担心无法顺利行事,可是一番巧合,徐府有麻烦,徐千弈不再有机会守着他的宝贝了。
附近人家灯火亮堂之时,徐府门前走来一个身着如血如残阳一般红的红衣人,头上的雪白斗笠在红灯笼映照之下略带红色,红衣人对看守门的人冷冷说道:“我要见徐楷。”
一个识趣的会看眼色的守门人略带恭敬地问:“不知阁下是?”
“……”红衣人暂时沉默。
“你算什么东西,我家少爷是你想见就见的。”另一个守门人不知死活地骂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