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锦盈去澄辉堂请罪,刘太夫人避而不见,锦盈在门外行礼后,便自去了府内的小佛堂抄经。
说是跪抄佛经,其实也无人监督,不过小半个时辰,刘琛便请了自己老师蒋子由上门,说是要为王妃讲解经义。
锦盈到外院见了蒋子由,依照事先与刘琛商议好的,从他那拿到了西金的地形舆图,舆图是早年间蒋子由曾在西金游历之时所画,十分详尽。
去往江南的邹妈妈一行人,之前递来书信,说是工程延期,须下月回冀,因想到了海运运银的办法,河道加固工程又新添了人手,便提前到了这个月底回来。
锦盈吩咐管事在外院对刘琛派去的上百护卫和吴三年接风洗尘,单独将邹妈妈一行和谢凡带进了垂花门。
她在正堂接待了他们。
谢凡与离去时无异,只人晒黑了些,仍是那副旁人欠他银两的倨傲模样。
邹妈妈却很是激动,顾不上一双儿女,先为锦盈引荐了一位发须皆花的游郎货商,此人正是她常年游走江南的丈夫,人都唤他谢老山。
邹妈妈神情激动道:“之前老倌儿一直在江南游走,一为避祸,二也想为我们母子三人寻片永居之地,他手下如今倒是积了几位道上的义士,此次想到将户部的官银用海运的方式运到徐州,再走车马道运回元城,都多亏了这几位义士。
锦盈向后面致谢。
十余名游侠无一不抱拳谦辞。
谢老山个子不高,干巴巴的,像个被风化的人干,他行礼后,捋着胡须道:“娘娘,老朽这几个朋友,个个出自名门之后,只因家道中落,被迫漂泊在了路上。他们个个都有一身武艺傍身,虽说不是什么罕见的高手,与娘娘这位匣中藏剑的谢凡谢大侠也不能比,但只要不与人逞强斗狠,护卫娘娘周全绝无问题。他们之前游走各地,居无定所,这几年漕运重新开通后,到码头做了脚夫。老朽垂暮之岁,想趁着尚能自由行止,为他们谋个出路,是以这才自作主张,将人给带了过来。”
锦盈眸光闪闪,沉思中未置可否。
谢老山又道:“当然,还是要看娘娘是否需要。”
锦盈玉笋皓腕轻抬,轻轻推着茶盅内的茶叶,状似无意道:“两位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剑光凛耀出鞘,眨眼间谢凡已将银色的剑刃悬在了谢老山喉结之下,只要他略微翻一翻手腕,谢老山必定血溅当场。
邹妈妈未料此变,脸色登时惨白,下意识劈掌欲从谢凡剑下救人,却被门外突然涌入的暗卫一个飞腿踢翻在地。
十余名江湖游侠眼见祸生肘腋,僵呆了片刻,失了先机,转瞬之间便被暗卫掀翻在了地上。
邹妈妈身子半伏,狰狞着问道:“王妃,因何如此?”
方才动手时,锦盈躲到了堂内的屏风后,此刻闲庭信步而出,笑意盈盈道:“因何?你还好意思问我因何如此?你们夫妇二人当我是件工具吗?这谢老山的身份,你还不从实招来。”
邹妈妈欲辩,谢老山抬手阻止她,笑道:“晋王妃年纪轻轻,未料到竟能洞若观火,你猜的不错,前朝姜国公乃是老朽的先祖,我妻邹氏这些年周旋于南北两地不过是代我受苦罢了。”
谢老山转头看向邹妈妈,横纹布生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邹妈妈听他说完,反倒静了下来。起身为他捋平白袍衣裾的纹褶,微笑道:“奴婢甘心的,什么受不受苦的。这么多年,你不也是为我们娘仨漂泊至斯?如今咱们既下了决心,要好好过活,许多话还是同王妃讲清楚的好,为了宝哥儿和月牙,主公也切莫再踯躅了。”
谢老山面带颓然,点了点头,“我自晓得,你放心!我不会再走了。”
锦盈重新落座,笑笑道:“这样才对,这才是诚心合作的样子!”
谢老山捋了捋袖口,目光扫过颈间如雪的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