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影嘲讽道:“凭你毫无修为?”
沈冲天指指座位之下:“我辈分最高,不假职位修为,依旧自由出入宗正门。”
冷月影思忖一时,转向无毒:“怎么做?”
无毒道:“方才我忽然想到,若是由冲弟的盲猊蛇鼓动吞噬烟雾,萧氏残魂外的气息兴许能消散更快些。”
冷月影问道:“残魂比烟雾差多少?”
无毒道:“盲猊蛇只是傀儡,由我控制心智,牵动指挥进退。无非‘小心’二字,适可而止,宁可不成,绝不出错。”
沈冲天见冷月影面色开解,遂劝道:“我做保人,你大可放心。”
冷月影慢悠悠道:“论心性、做事沉稳,你不及阿毒,信你不若信他。”
沈冲天很快取来盲猊蛇,敕令它照前样化作人形。无毒趁这时机腾挪开中堂一应摆设,露出正中一大片空地,玉瓶摆置正中,四围地上以朱砂画下一个极大的符阵,按星宿排列十七盏小灯,下镇朱砂符纸。
等沈冲天回转,无毒命仙侍熄灭中堂内的灯火,紧闭门窗,令盲猊立于巽位,他自己执剑站稳震位。冷月影早退立墙角,不错眼睛盯着中央玉瓶。沈冲天小心翼翼走到冷月影身旁,屏住气息,悄悄观察。无毒脚踏罡步施功运气,口中念念有词,十七盏红黄灯火忽然都变作紫黑凛冽之色。
冷月影伏在沈冲天耳边,悄声解释道:“幽游冥火。”
沈冲天惊诧:“他要引动九重灵炁净火!”
冷月影道:“就为一缕残魂大可不必,应当是为着勾出地府气息。”
两人谈话间,无毒那边盏盏灯火摇曳,映着盲猊女的黑衣亦泛出紫黑光芒,盲猊女被灯火催得昏昏欲睡,忽然无毒停下动作,手中一招,盲猊女当即圆睁双目,双瞳如冥火跳动不休,喷射道道紫焰,额上出现红斑,从发际直到眉心,赤殷如血,形如劈。无毒手势几番变换,逐渐聚拢身前,暗暗使力,操纵着盲猊女一举一动与他皆相同,似同一条绳子牵扯的两尊木偶。唯一不同的,盲猊女脚下渐起旋风,裹挟住身体,从地面直升到胁下。无毒指挥着盲猊女面朝玉瓶抬起双臂,双手悬空似举镜。此时虽室中各种动静,却悄无一丝声息,只有角落更漏滴答。无毒心中默数,掐算时辰,待时辰至,操纵盲猊女缓缓抬头张口,玉瓶中随之腾起烟雾,扑向地上灯火,环绕数匝之后聚成一缕,似受到指引一般顺着盲猊女的眼中冥火向下流动,乖乖钻进口中。无毒一丝不敢懈怠,咬牙攥拳,暗中角力。
许久之后,气息涌动毫无减弱的势头,无毒却察觉出异样,右手做刀朝下一劈,登时一道炸雷劈在盲猊女与玉瓶之间,生生截断气息。无毒趁机反踏罡步,收功熄气,十七盏冥火缓缓熄灭,明灯复燃,中堂又是一片光亮,似重回人间。盲猊女腹大似鼓,几欲胀破衣衫,双目火焰消失,半睁半闭,半醒半睡,似断线风筝,伴随雷声飘忽跌倒。无毒闪身腾挪赶到盲猊女身侧,稳稳托住她的脖颈,轻轻送她躺倒,不使碰触朱砂符阵,一手掐住她手腕命门,试探半天终松一口气,在她额头一点,又化作一条蛇盘在手中,起身时袍袖一挥,地上符阵连同灯盏消失不见。
沈冲天赶忙上前一手扶住无毒,一手接过小蛇。
无毒虽面上有些劳累,却气息稳而不乱,慢慢言道:“将这蛇送回一个安静避光处静静休息几日,待它慢慢消化掉这些气息就好了。可惜那边差些火候,玉瓶里面晃动利害,不敢再继续下去。离日出还有多久?”
冷月影一直数着更漏掐算时辰,边数边不住暗暗点头,听到问话立时开口道:“刚交寅时,距离天光现还有半个多时辰。”
无毒道:“不可虚度。”
冷月影规劝道:“阿毒不可勉强。”
无毒抬头望向冷月影:“自认识你至今,可算听到两句好听的话,也不枉我辛苦一场。”
冷月影板起面孔,垂睑盯着无毒腰上的金券:“我是怕你身心劳累,把控不住气息,失手毁了这宅子。”
三人三张椅子,并排而坐,齐齐望着地上的玉瓶,再不言语。万籁俱静,玉瓶中悄然升起一阵轻烟,萧崇天自玉瓶中现形,果然容貌较前一晚清朗许多。沈冲天与冷月影正暗暗慨叹无毒果然本事不差,一个男子沙哑嗓音似地底涌出一般,幽幽唤道:“北海冷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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