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Michael的痛感还是没有消失,他们不得不另外叫来一个私人医生为他治疗。男医生站在床边抬起他的臂膀缓缓活动,害得他一直不停地“啊啊”乱叫。
男医生说他这是睡姿不对引起的,胳臂长时间的神经压迫,血络不通造成了肌肉局部劳损。医生的话让静默在一旁的夏初莫名地脸色一红。
开了一些止疼的药片,男医生离开了。坐在床边的Michael向夏初投去视线:“Grande,明天我放你一天假,因为你昨天加班了。”
加班?真有意思的加班。这个特殊用语令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轻飘飘地瞄了过来,那些眼睛都像直射着的红色激光,将二人横切竖切斜切,碎成玻璃块。
他不怀好意的笑脸令夏初害羞得想打他。
难得的一天假期,夏初在家里打扫卫生。收音机放着音乐,她穿着白T恤黄拖鞋,闲情逸致地叠衣服,扫灰尘,拖地板。
她喜欢这种简单的生活。
电台时常放Jackson的歌,这一次夏初听到的是Billie Jean。因为大街小巷都是他的歌曲,无处不在而引起夏初的反感,以前这时候她都会关掉收音机或者换个频道,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
音乐的风格中掺着诡异与悬疑,夏初撑着拖把站着听了一会儿,然后神奇地发现自己的脚丫竟然在随着前奏的鼓点打着拍子,她的身体还不可思议地有想晃动的欲望。
他的歌会控制人?因为震惊,所以她的表情有些怪异。
她的公寓不大,Jackson的歌声可以贯彻到每个角落,夏初静静听着,他唱得的确很好,不过唱腔有些怪异,好像是本能一般,这家伙每唱两句就会打一声嗝就跟可乐喝多了似的。
眼前配着Jackson的脸,夏初想到这噗嗤一声低头笑了出来。她微笑着,心情愉悦地走到阳台,华丽地拉开了白纱窗帘。手肘撑在玻璃窗上,阳光下,微风中,她耳边的青丝飞扬,双目氤氲地眺望着远方。
一分钟后,有人敲门。
夏初跑去开门,竟是许久未见的Richard出现在门口。
她笑了:“Richard?”
他笑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觉得我有一年没有见到你了,Shiloh!”
他一下飞机就赶来了夏初这里,他想马上见到她。
Richard进来后将棕色的行李皮包往沙发上一扔,然后张开双臂坐了下去,“天哪,你是不 知道瑞士的食物有多不合我的口味!I miss America!”
夏初笑着关上了门,为他泡了一杯咖啡,拿起拖把开始继续拖地。他们聊着天,Richard突然发现她的心情似乎不错,因为她的唇边一直有微微的笑意,尽管很淡。
他有些讶异:“你在听Michael的歌?”
“是呀。”夏初拖着地板回答,背对着他。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问她:“最近一切都好吗?”
“yeah.”她忙着拖茶几下面的拐角,语气随意到都没有看他,“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他放慢了语速,盯着她:“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去瑞士吗?”
夏初有些迷茫和不解,她停住动作,撑着拖把配合地发问:“为什么?”
Richard觉得夏初不知道哪里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蹙眉回答:“我的一个朋友生病了,所以我去陪他。”他不可能告诉她其实是他的前女友生病了,而且用自杀威胁他回到她身边。
这个前女友不是普通的“前女友”,是他深爱过的,真正意义上的前女友。
她得了抑郁症,她用水果刀割破自己的手腕,把流着血的手浸泡在浴缸里。她被人发现的时候一浴缸的水都红了,浴室里成了血池,她美丽的面庞惨白如纸,重度昏迷中奄奄一息,嘴里还叫着Richard的名字,她永远忘不了他。
他们在一起整整七年。分手后她为了忘记情伤而远离美国搬到瑞士,可是三年来她还是每日每夜地想他。第一年的时候她控制不住地给他打电话,可是电话那头的人总是声音冰冷地拒绝她,像一把尖刀扎在她心上:“我们早就分手了,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直至后来再也打不通。她想不明白,以前那样亲密的两个人, 他们曾经有过那么多美好甜蜜的回忆,他是那么爱她,他扛着她去看纽约的夜景,他从背后拥着她看海,他每天把她搂在怀里吻她,他们拥有对方七年,可是怎么才一分手,仅仅过了这么短短的时间他就能变得如此冷漠绝情呢?他怎么这么快就不爱她了呢?分手前一个月还因为她生病而心疼的他如今怎么会忍心如此伤害她呢?折磨和心痛吞噬着她,她陷入悲伤不能自拔,每天都窝在床上哭。
抢救后她因为极度虚弱和严重的心理障碍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她的父母打电话给他,他们求他救救他们的女儿,她真的快要死了。
他看着夏初,无力地垂眼笑叹了口气。
“是这样。”夏初没发现他神情里的异样,她弯腰继续拖地:“所以这两个星期你都干什么了?你一通电话也没打回来。”
Richard愣住了,他诧异地盯着她。
他不敢相信她竟然不记得他离开了多少天。当时在电话的留言里他说他会在两个星期之后回美国,可其实他被拖住了,一直待了三个星期才回来。他一直在照顾前女友,所以没有时间给她打电话,可她竟然连这个都会搞错?她在他不在的日子里都在忙什么?以至于连时间的逝去都忽视了?
拖地完毕,夏初并没有发现Richard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平静地收拾着工具:“你可不能久坐了,我下午要出趟门。”
“去哪里?”
“唐人街。”
“做什么?”Richard疑惑。
“Jackson的臂膀动不了了,我去中医馆给他买两帖膏药。那个私人医生开的药我觉得没什么作用,中药可以活血通络,通经化瘀。”她站在落地镜前随意地扎起自己的头发,尽管她口中像阐述工作一样随意平淡,但她自己和Richard都清楚,这是她工作范畴之外的事。
沉默的Richard怔怔地盯着她,心里仿佛有一处塌陷了。不过短短三个星期,他可以感受到她对Michael的态度有了大幅度的转变。虽然她的情绪依旧平波无澜,但静漠是她的天性,她不是一个会把喜怒写在脸上的人。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潜意识里不再排斥Michael,整个磁场的指针方向仿佛变了,而且很有可能她自己都没发觉。
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Shiloh.”Richard轻念出她的名字。
“嗯?”头发被随意撩起扎成一个马尾,她看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为什么又把黑色皮筋扯了下来。
她在不满意,她以前从来不会在意自己今天是否好看。
Richard的突然静默让夏初转头看他,“怎么了?”她披着头发的样子很美。
他深深地看着她,眸子里只有一丝细小的光亮,良久,他染上一抹几乎没有的微笑:“没什么。”
她一向很独立,Richard离开后她便独自一人去了唐人街的一家中医馆。老中医坐在桌前,鼻子上耷拉着老花镜没看她,慢悠悠地用中文跟她对话:“哦,睡觉的时候被压的?”
夏初说是。
“你压的?”
夏初低头,说是。
“你老公今年多大啊?”
夏初脸都被问红了,她想立即反驳说不是,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你难道要跟人家老中医解释你还没结婚,但是却跟一个不是你老公的人睡在一起吗?
夏初最终没有挤出否定的话,红着脸回答:“二十五,虚岁二十七。”美国人不讲究虚岁,但在中国的长者面前她会习惯用中国人的方式回答。
“小年轻,总喜欢搂着睡觉,一个舒服了,一个被压着,那胳膊能不疼吗。”老中医写着医单,像所有普通的中国长辈一样絮叨着她:“给他开几张筋骨贴,贴几天就好了。”
隔日清早,录音室里的Michael因为怪异的姿势被大家取笑了。鼓手John Robinson手里转着鼓棒笑问他:“你是滑着月球漫步遇上车祸了吗Michael?”
Michael翻着乐谱用轻细的声音软绵绵地凶他:“Shut up,John.”
录音师Matt Forger笑插道:“看来这伙计的月球漫步没有刹车。”
发音指导Seth Riggs和键盘手Grey Phillinganes都笑了,室内满满的嘲笑声,因为脾气软得像个女孩子,又不爱说脏话,他们总喜欢调侃Michael偶尔欺负欺负他。
夏初有时候会被拜托端些茶果进去,当她走了一圈一一为他的工作伙伴递上东西的时候,空气会突然安静,除了Michael还在专注练声,一屋子的男人都纷纷盯着她,直到她出去关上门。
夏初不会理会,她会漠视地装作看不见。
中午休息的时候,夏初在考虑要不要把包里的筋骨贴拿给Michael,早上在车里她没好意思拿出来。要不就等晚上回去的时候吧,可是他看上去肩背真的很不舒服,夏初有点愧疚,毕竟是自己压的。
也许早点贴上他就会早点不疼。
踌躇了一番,她还是决定马上拿给他。她走到录音室门外按下门把手,刚轻推开一道缝隙,里面的笑闹声就泄了出来。
夏初开门的动作僵住,她听到了关于自己的讨论。
Michael笑着企图阻止他们肆无忌惮的发言:“Don't laughing!够了,你们真的……”
Grey Phillinganes很皮,他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评价道:“原来这就是你胳膊玩脱臼了的原因!Michael,我真不敢相信你有这种机会却没有下手,你简直令这屋子里所有的男人失望。反正如果有个漂亮女孩在我身边躺了一夜,我一定会撕开她的衣服的。”
Matt Forger吹起了口哨:“这女孩身材真的不错,她进来的时候我瞄了一眼。我有透视眼。”他若有其事地用两根手指隔空戳着自己的眼睛。
John Robinson更是直接豪放地开始怂恿:“Go Michael!找个晚上用你的‘小小迈’上了她,反正就是几分钟加上一个套子的事!Go Michael!拿出你男人的本事来!”
他用了“F uck her”这样露骨的字眼。
Michael则笑得肩膀不停发颤,他应对不了这种场面,只能发出阵阵尖细的嘿嘿的傻笑,他羞涩文静地笑摇着头表示拒绝:“You're so dirty……”
关上门,隔开了这几个不同年龄段的男性私下玩笑的声音,夏初转过身,是一张极度冷漠的脸。
这个房间里的所有男人令她感到恶心。
她毫不留情地将那一袋膏药扔掉,离开的时候一脚踢翻了垃圾桶。
看着垃圾桶在地上滚了一圈的Bill没有阻止夏初的离开,守在附近的他和所有保镖一样随着开门听见了录音室里的对话,所以他选择默默扶起脚边的垃圾桶,叹了口气。
夏初是一个平凡的女孩。但如果一定要找出她与其他女孩的不同之处,则在于别的女孩都是花,而她是树。
她自尊自爱,具有强烈的警醒意识,她独立自主,从不盲目相信任何人给她灌输的东西。不关她的事她不会管,无关她的话她不会问,但她用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去思考身边的人和事,一旦触及或违背自己的原则,她会果断选择远离。即便是在初初萌芽爱情的时候,她绝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理由而放弃原则践踏自尊。
她并不刚强,也不偏激,更不自卑,她很温和。但她懂得尊严的可贵,谁都撼动不了她的内心法则。
尽管她知道基于天生的劣根性所有男人都这样,尤其是美国的男人,Jackson那隐藏着的面目也许就和他风光的外表一样很空洞,只是她被他文静的表象暂时蒙蔽了双眼,开始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
既然他可以漫不经心地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当作聊天内容告诉旁人,他当然不会在乎她被他那一群朋友当作议论对象。
因为男人觉得这根本没什么,他们喜欢这样,也习惯这样。
到此为止吧,是她不该错误地忽视她和他之间的雇佣关系。
花需要别人的保护,而树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这就是差别。
傍晚离开的时候,Miko已经把车停到了门口,Michael进去之后却发现夏初仍旧站得很远,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他问她:“Grande,你怎么不上车?”
他没有想到夏初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跟他对视,当着Bill和所有保镖的面,毫不遮掩地道:“我听见了你们在录音室里关于我的对话,你们聊得很开心。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看见你,不想再跟你说话,也不会再跟你坐同一辆车。”
她的骨气令所有知道原因的人产生了一丝震惊,震惊之后他们又有点钦佩这个女孩。
Michael坐在车里愣住了,怔怔地说不出话。安静了好几秒后,他想解释,却有些慌:“呃……你听见了?对不起,他们……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只是喜欢开玩笑。”
“如果你和你的朋友足够尊重女性,如果你足够尊重我,你们不会让我看到这一切。我很高兴再过一个月,我们的雇佣关系即将结束,再见。”她转身便走,Michael立刻从车里冲出来追她。
“Grande!”
他紧张地拉住她的手腕不住解释:“对不起!不要走,你不要生气好吗?”
夏初冷眼对视:“放手。”
他依旧抓着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不想让他们说那些的,我不喜欢听到他们说那样的话。”
当他们在录音室里说出那样露骨的玩笑时,Michael因为害羞所以不停发笑,他羞涩文静地笑摇着头表示拒绝:“You're so dirty……”
他笑完之后有些不开心,脸色变得有点沉重。他想说些什么警告他们停止胡言乱语,他不想听到他们这么说Grande,他觉得他们嘴里吐出的话很粗鄙,但是天性的腼腆让他没有办法开口。
他看着乐谱,难受而认真地开始摇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仿佛在自言自语:“No. Don't do that.”
“但是你并没有阻止?”面前的夏初一语戳到了重点。
Michael松了手,他好像感到很痛苦,他叹气,沉吟了几瞬,终是道出一句:“I’m sorry,Grande.”
面对选择时的摇摆不定,该表达时的沉默不语,这些缺点是让夏初觉得他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昂视他的眼神不再凌厉,逐渐变得平静淡然:“你的勇气少得可怜,只够用来道歉。”
她走向不远处的公交站台,没有一丝停留便踏上恰巧到站的公车,车门自动关上,随后扬长而去。
深夜的公交车上只有星零几个不相识的陌生人分散坐着,夏初歪头坐在靠窗的位置,氤氲的眼睛沉静而空洞,她的发丝温柔地荡漾在窗外的风中,发丝后方是默默跟随着的黑色保姆车。
夜晚的洛杉矶到处都是危险,他不会允许她独自一人回去,他命令Miko开着车跟在公车后面,直到她安全到家他们再掉头离开。
黑车缓缓而行,后座的车窗几乎开了一半,露出的是Michael的脸。他一直静静坐在车里注视着她孤独的半张背影,担心的眼神中充满复杂的情绪。
他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他们一直跟在后面,他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只看到她如墨般的青丝在窗边飞舞,而半张背影再也没有动过。喜欢MJ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之Will You Be There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MJ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之Will You Be There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