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云小王爷都未踏出家门一步,也不见任何上门来访的朋友,异常安静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开始宁王爷是欣喜,以为这孩子终于收敛了些性子,再后来宁王爷是担心,这孩子莫不是病了?倒是宁王妃淡然处之,“王爷无需担心,过几日便会好了。”
直到宁王爷某日进宫,而后怒气冲冲的回府,拎起一鸡毛掸子,咬牙骂道:“这混小子,难怪几日不出门装乖,原来是把惹下了这天大的祸事。”他一脚踢开云曜的房门,狠狠的一掸子抽去:“混账东西,你在通州做下了什么好事,快给我从实招来!”
“啪”这一掸子抽得严严实实,抽得云小王爷的手臂上立刻隆起了一道紫痕,抽得宁王爷的老心一跳,以往他要揍这小子的时候,他跑得比猴还快,又是喊冤,又是斗嘴,直闹到打的人没力气,或者救兵到来方才罢休,宁王十次打他,倒有十一次是徒劳无功的。今儿个,今儿个怎么就一声不响的挨了揍呢?
旁边的内侍们吓得扑腾跪下连声劝阻。
“你,你说你在通州是不是打了越贵妃的弟弟?你为何这般肆意妄为!”
云小王爷吭都不吭一声,抬眼看了看爹爹手上的掸子,索性趴在凳子上,等他抽。
宁王爷举起掸子直哆嗦,“你,你这小混蛋,我再惯你你都要把天捅个窟窿了,我不打你……不打你对不起列祖列宗!”
“王爷,息怒。”宁王妃匆匆而来。一看到儿子身上的紫痕,眼眶顿时便红了,“曜儿。”她一把抱住了儿子。
宁王爷忙扔了掸子去扶爱妃:“爱妃,你不知道,这孩子也太胡闹了些。”
“臣妾已经知晓了,但是王爷也应该想想,曜儿虽然骄狂一些,但是从来不似那些恃强凌弱的王孙子弟,这其中必有缘由,王爷不问青红皂白,便打将起来,要打出过好歹来,别说臣妾受不住,就是宫里的太后奶奶知道了又怎么受得住?”
说着眼泪滚滚而落,声音哽咽难止。
宁王爷心中是又痛又悔,眼中一酸,差点也跟着落下泪来:“爱妃快别哭了,是本王莽撞了。”
宁王妃喝道:“你们这群不长眼的奴才,还不快去请常太医过来。”
很快常太医便到了,太医给小王爷上了药,本来这根本就算不上伤,敷点普通的跌打药也就是了,然而常太医在宫中奉职,早就已学得个精乖,今天的个中关窍轻重深浅是了然于心,他煞有其事的又是外敷又是命人准备汤药,直把宁王府折腾得是人仰马翻。
而后常太医摇头道:“王爷下手也太重了,天大的事情也要念到小王爷不仅是王爷的儿子,更是皇上和太后的心头肉啊,但凡念了这一层,以后还是训斥训斥罢了,切莫下这般狠手。这药小王爷外敷内用,再静养几天想必也就无碍了。”
宁王爷连声应是送常太医出门。
侍女熬好药端过来,云小王爷一扭头,“拿走,什么味,难闻死了!”
王妃轻轻挥手,侍女把汤药放下悄身退出,王妃抱着儿子柔声问道:“曜儿又和小璃闹别扭了?”
说起小璃云小王爷小老虎似的瞪起双眼:“我不认识这个人!”
宁王妃忍住笑,温柔的端详着儿子:“那从通州带回来的那么多东西呢,都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我明天就去取回来!一样都不给他玩,馋死他。”
“哦,那你去取的时候,是告诉他一声再取呢,还是和你去通州不告而别一样,不告而取?”
云小王爷低下头半响不做声,然后猛地跳起来,脸上云开雾散,眉眼顿时生动起来,“我知道了。”他跳跃着向门外跑去。
“吃了药再去,这么莽莽撞撞的,也难怪总惹人生气。”
云曜跑过来,接过娘亲手上的药一口气吞掉,脸皱成一团:“难喝死了。”他打开门,王爷正好回来,见他这副神龙马壮的样子不禁吃了一惊,“你……你。”
“爹我告诉你我打越槐是因为他该打我不仅打了而且我还要见一次打一次你别瞪眼等我得空我自会去宫里找皇帝叔叔评理!”云曜一口气说完,飞跑了出去。
宁王爷看着他的背影愣愣的说道:“他这模样,要跑去哪里?他身上的伤太医说要静养。”
宁王妃细眉轻轻一展,从王爷身边穿过。
宁王爷苦笑,跟在王妃后面喃喃:“本王也不是真想打,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谁知道那混小子今天是中了什么邪,躲也不躲……”
王妃回过头,只淡笑道:“臣妾知道,王爷不过是想做给宫里的那位看看,现下折腾成这样,连太医都赶过来了,想必那位也该知道了,这也算是交代过了。如果还不依不饶的,”宁王妃轻描淡写的说:“那就象我曜儿说的那样,到皇帝叔叔那去评评理吧。”
“布谷布谷布谷。”
璃月睁开眼睛,听着这夜半鸟叫,身边的通通翻动了一下,气息吹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璃月伸手拍拍他,他鼻子呼噜呼噜两声,好像一只小猫仔。璃月无声的微笑,他家通通越大越清锐逼人,弄得她都不太敢逗他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睡着了的他才象个13岁的小孩,显现出天真稚嫩的一面。
“布谷布谷。”
璃月翻翻白眼,悄悄的起身,刚起来就犯了难,自打她从寺庙回来后,她家通通晚上就会时不时的偷跑过来和她一起睡,而且总要拽着她的腰带或袖子之类的才能睡着。而至那日她送走哥哥哭了之后,通通更是每晚必来陪她。
外面的鸟声越来越大,强烈的震动着人的耳膜,璃月一咬牙,化掌为刀,将通通握在手里半幅袖子裁了下来。璃月低头瞅那袖子,仰头复杂的叹了口气,断袖,断袖了啊!
她趿着一双拖鞋,飘了出去。一脚踢在树枝:“夜深人静的,你能不能消停点,是只猪都比你的动静小!”
月光下,树枝上,云小王爷怀中抱着一个酒坛子,手里拎着一个竹篮子,他看向璃月,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酒香扑鼻而来,璃月不觉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沈老先生珍藏的碧泉?”
云小王爷点头:“还有十三楼的点心。”
今夕何夕,降此佳肴
璃月飞身上树,直扑而去,云小王爷毫不躲闪非常合作的递过酒坛和点心,待璃月酒入喉,点心下肚后,云小王爷说道:“小璃,你以前说过,不管你有多不高兴,只要有一杯碧泉加上十三楼的点心,你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璃月偏一偏头:“我有说过吗?”
“有。”
璃月嘻哈一笑:“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得?”
“只要你说的,我都记得。”
璃月收起了笑容用力拍了拍云曜的肩膀,云曜一缩。
“怎么了?”
“ 没事,就我爹抽了我一下。”
“抽你?”璃月看着云曜手臂上那道已经敷药但明显隆起的淤痕,天没下红雨吧!“那你怎么不跑啊,乖乖等他抽?”
云曜面上似乎一红,:“我,我想事情呢。”他挪开视线。
隔了好一会,璃月轻触那道抽出来的紫痕问:“疼得厉害吗?”
灿烂的笑容从云曜的脸上漫上来:“就我爹那点力气,我都怕把他震飞啦。”
璃月无奈的翻个白眼给他:“算了,看在你乃伤残人士的份上,这酒和点心就和你共享吧,不罚你了。”
云曜接过酒坛喝了一口,转手递给璃月,璃月摇着手中的酒坛悠然道:“美酒良朋清风,要再加上长一楼的一味醉虾,那就更好了!”
“你想吃长一楼的醉虾,那还不简单,明天我和你去,吃完醉虾,我们再去国子学,我好久没见我那帮哥们了。”
璃月心中忽地一动,却不言语。
云曜眼珠一转,“明天一大早我送邀请帖过来,伯父伯母那我来顶。”
璃月笑了仰头饮酒,反手把酒递了过去,月光随着酒香悠悠的洒落下来,两人坐在树枝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很快酒坛便见了底。
长一楼
西宁最大最贵最有名的酒楼历来热闹非凡,璃月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身着淡牙红衣服的歌女咿咿曼曼的唱着,璃月轻轻扣了扣桌子:“小二,来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