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除了嫌隙,朝顺治的房间走去,到了小院,地上的狼藉已被寺中僧人收拾的干净,只是房门还未修理,只得暂时搁置,旁边还有火箭烧过的痕迹。
蔚安安在门前站立,喊道“行痴大师,玉林大师已同意我们进来,还请您师弟不要阻拦。”
等了许久,屋内除了敲击的木鱼声,没有任何回答,蔚安安和双儿对视一眼,朝屋中走去。
还未等进入半步,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双儿猛地推开蔚安安,自己顺势一滚,“咚”的一声巨响,乌黑的禅杖将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双儿轻盈跃起,疾速在行颠胸口点了两指,说道“对不住了,大和尚。”
行颠摇摇晃晃就要摔倒,禅杖也脱手倒地,双儿赶忙上前,抱住重达百斤的禅杖,而后缓缓放在地上。
蔚安安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不悦的说道“行颠大和尚,你不道义,我说了玉林大师答应让我们进来,你还攻击我们!”
行颠说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是好人,但我师兄坐禅,任何人不得打扰,即使玉林大师也不可以。”
他声音很大,但在行痴面前却压低了声音,不敢打扰,所以变得很是沙哑。
顺治坐在蒲团之上,一下又一下的敲击木鱼,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没有睁眼。
蔚安安没理行颠,虽然十分不愿意但还是跪在顺治面前,说道“奴才魏安,参见老皇爷。”
顺治盘膝而坐,一动不动,姿势与玉林老和尚一模一样,但是否真的入定,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蔚安安说道“老皇爷,这一趟打扰您的清修,是奴才冒犯,但如今有很多人得知了您的身份,要捉了您,还请老皇爷跟奴才走,寻一个安稳避难的所在。”
行痴依旧不说话,让蔚安安心中着急,行颠说道“师兄修行念佛,你们要他到哪里去?”
蔚安安挑眉说道“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能保证安全就行,实在不行换个寺庙,一样修行。”
行颠说道“不可,不可。”
蔚安安着急说道“有什么不可的,现在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还顾得上这些!双儿给这大和尚解穴吧。”
双儿伸手,给行颠解了穴道,说道“真是对不住了。”
行颠双手合十,感谢双儿,恭恭敬敬的朝行痴说道“师兄,两个小娃娃请我们出去暂避一避。”
行痴这才睁眼,说道“师父可没叫我们离开清凉寺。”
蔚安安一愣,没想到他的声音如此清朗干脆。
行颠继续说道“敌人若是大举来犯,这两个小孩抵挡不住。”
行痴淡淡说道“天下处处皆凶险,又能去哪里?心中平安,事事平安,你先前杀伤多人,身做恶孽,此后不可在妄动杀生。”
行颠愣住,随后说道“师兄指点的是。”
转头对蔚安安说道“师兄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蔚安安皱眉说道“老皇爷您怎么那么犟呢,敌人为了您而来,肯定是有大目的的,您不为自己想,也得为皇上着想,为这天下社稷着想啊!”
“玄...烨..”行痴有些晃神,颤声的叫出康熙的名字。
蔚安安说道“是啊,皇上很是想念你,这些年他过的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开心。”
行痴叹了口气,问道“是吗?他...受苦了,你..是什么人?”
蔚安安说道“奴才是御前侍卫副总管魏安,奉皇上之命,特来向老皇爷请安,皇上若不是因为朝廷大事,会亲自上山的。”
行痴说道“他...不用来了,他是个好皇帝,先想的是朝廷社稷,可不像我....”说到这已经有些哽咽,双儿在一旁听到两人的父子感情,心中一酸,眼泪也流了下来。
蔚安安见已经打动了顺治,继续趁热打铁,顺治乃至情至圣之人,所以董鄂妃死了后,这才放弃九五之尊的位置,甘愿出家为僧。
可见董鄂妃对他有多重要,若是提起董鄂妃,顺治怕是在也不管什么佛法。
蔚安安想了想深深的叹了口气,顺治心中的清静被打乱了,于是追问道“为何叹气?”
蔚安安展现出为难的样子,说道“奴才不敢说。”
行痴说道“从前之事,我早就忘了,你不必以奴才自称,也不用称呼我为老皇爷。”
“是。”蔚安安说道“可老皇爷真能忘却一切吗?”
行痴问道“你什么意思?”
蔚安安说道“那请问老皇爷为何叫行痴?难道心中还挂念着什么事?”
行痴面部肌肉轻抖,说道“我....”
蔚安安说道“老皇爷不想知道,端敬皇后和皇后是怎么死的吗?”
行痴突然站起,提高声音说道“你...说..说什么?”又继续问道“两位皇后之事,你又是从何而知?”
蔚安安说道“是听海大富和假皇太后说的。”
行痴说道“你认得海大富?他....怎么了?”随后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道“什么是假皇太后?你说清楚,什么意思?”
“海大富他..死了,是被假太后用化骨绵掌打死的。”
蔚安安将神龙教的毛东珠假冒太后,囚禁太后,逼问四十二章经所在,还有和海大富的对话,还有杀害荣亲王,端敬皇后,贞妃,其中一切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知顺治,不敢有一丝隐瞒。
顺治听着,皇宫之内有如此惊天内幕,不敢相信,身体摇摇晃晃,头上冒出虚汗,有些站不住的样子,行颠想要搀扶,让顺治抬手制止了。
顺治现在心中早已将禅理佛法抛之脑后,心中万分的愤怒,用力在腿上一拍,喝斥道“这个贱人,这个...婊...子,竟然假冒太后,做出这种秽乱皇宫之事,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在场其他三人都没有说话,顺治喘了口气说道“那神龙教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在皇宫之中,玄烨和太皇太后...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顺治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回皇宫。
蔚安安连忙说道“老皇爷稍安勿躁,皇上和太皇太后没有任何危险,太皇太后睿智通透,将皇宫把控的很好,神龙教的不敢妄动。”
顺治吐了口气说道“是了....是了,有太皇太后在肯定万无一失了,她...很厉害,我也是笨,真太后乃八旗女子,丝毫武功都不会,这么大的问题我都没有发现。”
良久问道“她...身体还好吗?”嘴唇动了动,又有些欲言又止。
蔚安安说道“太皇太后老了许多,身边只有苏麻喇姑伺候,日子倒也清闲。”
顺治苦笑“清闲?怕是清闲不了吧,她上了年纪,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却还要对付神龙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说着抽噎起来,堂堂七尺男儿,流下了泪来,让蔚安安有些感慨,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蔚安安说道“老皇爷,为了皇帝和太皇太后,您现在得注意安全啊,您要是有什么闪失的话,他们会承受不了的。”
顺治七岁登基,二十四岁出家,如今不过三十来岁,以前性格也是颇为火爆,如今因为得知皇宫里的事情,心中更是大乱,赶忙说道“对,对,幸亏得你点破,否则就坏了大事,师弟,咱们快快出去。”
行颠答应道“是。”而后手拿起禅杖,准备朝房门外走去。
忽然门外脚步声传来,行颠举着禅杖问道“谁?”
那人进来,一看竟是玉林老和尚,蔚安安心中不安,怕他来坏事,玉林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行颠连忙放下禅杖,双手合十,和行痴同声说道“师父!”
玉林缓缓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