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满是红墙绿瓦,底下埋着尸骨森寒。
立于御书房之外,白准公公正微微躬身站在她身侧,压低了声音道:“顾小姐请听。”
御书房外帘厚,其中声音却可听得清明。
殿内顾致远早已听闻女儿独自入宫,匆忙前来,双颊微红脸颊有汗,向皇帝请安之时也需得字正腔圆,吐字淡然,只重重磕头那一声,叫顾茗烟听得清明。
“臣愿嫁女于太子殿下,成龙凤呈祥之美名。”
顾致远字字掷地有声,又继而道:“朝野上下,百姓之间,皆是对此事议论纷纷,臣身为一国丞相,愿与亲女断绝父女关系,成全皇上贤名。”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自知晓顾致远并非是她生父,顾茗烟对他行事再无半分感同身受。
只当是两人拥有同一血型,方才全了那滴血认清的事儿。
皇上沉默良久,才道:“爱卿爱女之名人尽皆知,朕若叫你与亲女断了父女情分,反受人置喙……”
“若臣同女儿断了亲子情分,这凤凰便无所势力所依,其他臣子皇子亦不会因此觉得皇上有所偏颇。”顾致远说及此处竟是生生顿了一下,方才道:“凤凰于天,本不该陷于这盛安权势之中。”
当真说的冠冕堂皇。
顾致远这是名知皇帝对相府一家有所忌惮,这才说出断了父女情分的话来。
一来,顾致远认为她们二人血脉相连,亲情哪能尽断。
二来,无论此事是否能成,皇上面前讨了个好名声。
三来,如若她真的能嫁于太子,倒全了顾致远那争夺权势的心思。
顾茗烟淡淡一笑,果然听皇帝推脱此事,以她尚未及笄不可许配他人,又以钦天监还未言明凤凰降世之事,将他打发了走。
白准公公忙将她拉到拐角,不同顾致远见面。
远远的,顾茗烟还能清楚的看见顾致远的冷脸。
白准这才带了她入内,辅一进了御书房,她便想跪下行礼。
却见皇帝略一抬眼,冷声道:“凤凰若向朕下跪,莫不是叫朕折寿?”
折寿二字一出,御书房里外的太监护卫齐齐跪下。
顾茗烟也微微一愣,赶紧跟着跪下行礼,沉声道:“臣女不敢,且这凤凰不过只是臣女生来的背后胎记,臣女不过只是一个人罢了。”
皇帝脸色有所缓和。
“你当自己是人,他人却将你视作凤凰。”
听闻此言,顾茗烟恍然觉得一股凉意爬上了脊背。
“百姓大多信奉鬼神……不若,你也如你父亲般为朕效力,以凤凰祭天为名舍了此生一条命,朕于你死后当赐陵寝。”
最后一字落下,顾茗烟肩上如重千钧,生生压弯了她的脊梁。
若她未见娘亲,未得知娘亲夙愿是云游天下看遍风光。
此时要了她的一条命,也并非不可……
“臣女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