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两宽，说来简单。
顾致远应了夫人要送白风染离了盛安，便需得将人请到府上一聚。
多年未见，镇国公府的女儿容颜略见苍老，眼角眉梢的娇俏尽数作了成熟风韵，旧时一袭鹅黄衫裙踏遍盛安美景，此时却一身浅淡衣衫落了座，银簪珠串翡翠镯，端坐于前，恍若隔世。
“没想到姐姐久居山野，风韵犹在。”
柳氏忍不住呛了句话，端着的是柳氏大家的不可一世。
拢袖端了茶水入手，白风染眼眸轻扫落于身边顾子烟身上：“子烟如今已有十四，倒是有你娘当年艳压群芳的风姿。”
顾子烟以为夸奖勾唇浅笑，身边柳氏脸色却是一黑，杯盏落于桌上砸出一声闷响：“你还真当自己是当年的白家女儿呢。”
“我倒是不知自己何时改姓了顾。”
白风染敛眸轻笑，茶水难入喉，只得重新放下，见顾致远神色复杂，又道：“你不愿于我和离，便叫我做了这顾家主母留于族谱，我便装作身死离了盛安，再不归。”
话音落下，柳氏当即冷脸：“你死了还想霸占这主母之位，真是好手段！”
“那便叫爹爹同娘亲和离，让天下知晓一朝宰相夫妻不和，却要一无出的妾室做了主母，白白惹人笑话。”
顾茗烟慢步踏来，得见娘亲方才眼神柔软，上前恭敬行礼。
白风染轻轻抬手阻止了她弯身行礼的动作。
柳氏还要继续闹，顾致远却拍案而起，瞪视着眼前的白风染和顾茗烟：“茗烟是你我亲女，你这作娘亲的竟忍心将她独留盛安吗？”
“娘亲不忍，我却忍得。”
顾茗烟先一步的开了口，上前一步将白风染拢于身后。
同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四目相对。
这双疏离的眼，像极了当年白风染离开相府时的眼神。
顾致远晃神之时，身旁柳氏却冷声道：“顾致远！你若是不需得我柳氏做靠山，不认子烟这女儿，大可将白风染留下。相府之内，我与她只能留一个！”
“我觉得，甚好。”
白风染蓦地轻笑出声，起身拢了这矮自己半截儿的女儿入了怀：“只是我放心不下茗烟，待我走后，你定要对她千般万般的好才是。”
顾致远久久的注视着白风染良久，终是沉重的点点头。
顾茗烟靠在娘亲的怀里，看不清顾致远眼底的怒意里夹杂着的痛苦，却也看不清娘亲离了相府时落下的一滴泪，还有那微微挑起的嘴角，也不知是哭是笑。
“茗烟，明日娘亲便要离去，去你说的瀚城看上一眼，寻上一段。”
回镇国公府的路上，白风染轻轻搂着她，指尖掌心都不安的捏着她的肩膀，声音轻轻的：“只是娘亲许久未出过远门，一路有人陪着，心里也是怕的。”
顾茗烟觉得心尖尖都被捏的发疼。
可她也只能悄悄攥紧了白风染的衣角，听她的声音越过人声嘈杂。
“又担忧你孤身一人遭人欺负，犹犹豫豫的都不像是自己了。”白风染无奈的笑着，目光扫过这一种街市，却只说了句：“其实，我挺喜欢这里的。”
“女儿也喜欢。”
顾茗烟嘴角漾起一抹笑意，陡然拉着白风染入了旁边的成衣铺子，踪影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