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地处偏僻，连带着老板都成了老滑头。
轻车熟路知晓这都城盛安外山沟沟里的山匪蛰伏，就连该奉上的水酒银钱也早早备下，如今见萧祈然目露凶光，纵不带兵刃也是好好伺候着，奉上一桌美味佳肴，生怕惹恼了哪尊大佛。
顾茗烟草草吃了几口，见萧祈然躺在床边面色发青，仍忍不住笑：“平日多见你平淡如水的模样，倒是不知你恼怒凶狠起来，竟也能叫人退避三舍。”
“能叫他人退避三舍，怎的却没叫你心生惧意？”
他掀开被子见腿上伤口被重新包扎好，心里更是恼怒。
本想着这丫头如此看重亲娘，定是要寻个地方好好哭上一顿。
却反被这接二连三的闹剧搅和着。
“脖子上的铁链子没了，自是什么也不怕了。”美目一抬，顾茗烟放了碗筷，只以手撑着面颊，抬手虚虚的摸了摸脖颈，眼底尽寒霜：“柳氏欺侮我亲娘，害的我亲娘困苦乡野十数载，怕是一杯毒酒入她喉都是浪费。”
萧祈然只觉周身冷了几分，那点儿杀意却从个丫头片子身上传来。
平日只见她一身素雅，不招惹时便是乖顺可人，招惹了也不过咄咄逼人，出手狠辣不顾后果。
如今红衣于身，这姣好容貌下的千万风情便也脱身而出，媚意裹着她的一颦一笑，便也掩不去那一身的杀意和戾气，像是透着骨子涌出来般鲛人惊惧。
“见你模样，是杀过不少人？”萧祈然放下被褥，挑眉而视。
“初见之时，我便帮殿下解决了那几个刺客。”顾茗烟恍然回神，莞尔一笑：“那时我还不知殿下身份，却担忧他们连我一并给杀了，便先下手为强了。”
“那你为我治伤，又是如何？”
“医者天职，更巧殿下算是救我一命，为两两相抵也该帮你。”
如今想来，她自那崖边高高坠下，摔下可是要成烂西瓜的。
可她当日稳稳当当的坐在那冰棺之上，若说无人帮忙，那便甚是可笑了。
“你要报复柳氏，可知柳氏世族乃是大家，便是祖宗荫蔽便可叫他们数代无忧，又岂是你可撼动半分的。”萧祈然又道，似是不愿说那日崖下相救之事。
对此，顾茗烟轻声道：“走一步是一步。”
“若你求我，我自可帮你解决了这柳氏。”萧祈然轻声开口。
“殿下人情，我是不愿再欠了。”
话头一转，顾茗烟便又觉得入腹的饭食不香了。
萧祈然如此若即若离的对待，似是试探，比起欲拒还迎的把戏，她不过悠悠起身直言道：“我也说过，仅此一次的放肆。待到明日旭日东升，殿下您便只是我的殿下，我也仅仅是殿下的棋子。”
“当真是狠心女子。”萧祈然薄唇轻吐，打量顾茗烟上下衣裳：“昔日今日皆是热情，如今撩拨了人便想一走了之？”
“我曾坦言询问殿下心意，殿下也道是利益所驱，情爱不过日久而生。”顾茗烟理了理腰下长裙，声音轻轻：“你我纠缠不休，不过是伤人伤己，不若趁着孟小姐如今回头想嫁，早早成家立业，再无需论什么昔日今日了。”
刻意咬重昔日今日四字，顾茗烟推门而出，要向老板再要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