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过去的事情也不是完全说忘就能忘掉的，他能将杜家父子往恶里去想、去讨厌，有些事毕竟真切发生过。
就像他嫉妒杜晚枫，最严重时希望他吃瘪受苦，天子骄子也尝尝堕落尘泥的滋味。可杜晚枫真要是有一日光华不在、卑微如尘，他心里也未必会好受。
就像他曾经信奉的某种美好，被自己硬生生给摔碎了。一时过瘾了，留下来的却是更长久的苦涩和遗憾。
人或许就是这样矛盾吧。
何况承安帝发现，自己对杜晚枫有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去关心、去在意。就像杜晚枫在他少年时，曾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一样。
不过这都是在他不触及逆鳞、不热他生气烦心的情况下。杜晚枫如果能一直忠心耿耿、温顺听话，他倒也不会故意为难他。
反之，他要是锋芒太露，就让承安帝忍不住要打压他一下了。
这也是为君者的技巧。
“伤怎么样？”杜晚枫刚出来，便听到张明净略带焦急问。
这个人说话行事一直都很从容稳重，倒鲜少见他这般。
“居然流了这么多的血……”张明净看到杜晚枫身上好几处伤口，脸上明显有些慌了。“我这就去唤刘太医来。”
“诶等等——”杜晚枫拉住了他，却因为不小心动了自己受伤的胳膊，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小心点，别乱动。”
张明净忙停下，扶住他那只胳膊。
“没事，就一点小伤，不用喊刘太医来，你也不用那么紧张。”
“你管这叫一点小伤？”这个人以前的那身娇气劲儿去哪儿了？一点儿都不知道爱护自己、照顾好自己。
看他身上的伤，便知道是箭伤。中了好几箭，还能活着回来已经奇迹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还说自己没事？
“张兄张兄，你真的别着急。”张明净这个样子，杜晚枫反而适应不了了，还得让他这个病号来安慰他。“我穿了防身软甲，这些伤都只伤及了皮肤。”
“……真的？”
“不然你认为我是神人吗？中了好几箭还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这儿？”
这倒也是。
张明净神情总算是送了一些，但很快又道：“那也流了这么多血，得小心处理伤口，别恶化了。”
“放心吧，我自小皮实，大伤小伤没少受过，这点事情不在话下。你先忙着，我回房里上点药，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
杜晚枫想赶紧将人打发了回去上药，他可不想刘太医待会儿来了抓着他要给他看伤。
结果这时万九洲得到消息风风火火赶过来，老远就听到他在嚎。
“杜兄——我的杜兄啊——你有没有事啊——可是吓死我了——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竟然不早点告诉我，我刚才才知道——”
“没事没事，我没什么大事。”知道万九洲这人是急性子，又最关心自己，杜晚枫忙不迭解释。
“呜杜兄，刚才底下人说你被胡涌那狗官给坑了，中了陷阱，还中了好几箭，我吓得魂飞魄散。你要是出了事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啊，我都不想活了我——”
起初听着没啥，但后面这话，让杜晚枫直接恶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