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仁动作很利索,很快就把显示系统、通信系统、数据输入及控制、飞行控制系统优化了一遍,至于雷达系统和导航等系统,要等到电视卫星上天再整了。
“头顶上的这区域是大气数据系统,专门提供大气数据的准确信息,如高度、校正空速、垂直速度、真空速、马赫数等,这些都要你特别注意的.......放心好了,到时旁边还有一个副机长,不会出错的。”周启仁一边操作着,一边解释着。
原来的旗袍已经弄脏,只能拿周启仁的超大号衬衫套着,张阿丽拿出一条洁白毛巾,低着头擦拭身边那些按钮:“好吧,都听你的。”
周启仁白了一眼道:“等我们调试完再统一搞卫生,你这样擦来擦去浪费时间。”
“我就觉得脏,擦干净点,心里感觉会舒服一点。”张阿丽低着头不管不顾的拭擦着:“还有你这衣服上总有一股潮味,平常最好用香皂洗多几遍。”
周启仁放下手里的活,耸着肩无奈笑道:“你这是心理病洁癖,回头我得给你治一下。”
张阿丽瞥了一眼周启仁,叹气道:“治不治都无所谓了。心若相知,无言也默契,情若相眷,不语也怜惜。人生不在于身在何处,而在于心往何处。”
周启仁不解看着张阿丽:“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尽说一些我听不懂的!”
“香江这里很潮,再不擦干净点,我总感觉有虱子。”张阿丽不好意思答道:“就算是二手车也要保养啊。”
你个性怎么这么强呢?周启仁也不跟张阿丽吵了,这姑娘心里指定有毛病了。
事不宜迟,周启仁抓着她的手就是一顿输出,进入她的脑域........
为什么周启仁一开始就没拒绝张阿丽?或许是因为她身上对美的执着,对美的洁癖,一直深深地打动着他。
如果要论“生命的华美”,或许现代作家中没有人比得过张阿丽。她家世显赫,高贵气质是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
张阿丽从小在津市、魔都清末旧公馆里生活,“家里的一切我都认为是美的顶巅”。她爱美,对美的自己、美的生活有一种极致的洁癖,实在是源于耳濡目染的高级审美。
譬如,她对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个性的要求,喜欢奇装异服,喜欢喝浓茶,喜欢吃蛋糕和冰淇淋,不吃有骨头的食物,喜欢干净整洁的枕头,总之凡事挑剔到不行。
儿时,她最记得做了新衣服的母亲,立在镜子跟前,往绿色的短袄上面别一枚精致的翡翠胸针。母亲生得美丽,又留过洋,永远是朦胧的洋装,还有湖蓝水绿一样葱茏的色彩。她一次次仰脸看着,心里早已暗暗许下隆重的愿望,“八岁我要梳爱司头,十岁我要穿高跟鞋……”
在小女孩迫不及待长大的过程中,却遭受了继母赠衣的窘迫,一件碎牛肉颜色般的薄旗袍,穿个不完地穿着,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好不容易等到长大,逃脱了旧式家庭的束缚,压抑在内心里对美的渴望,便通过身上的奇装异服,淋漓尽致地张扬出来。
她在香江读书时买到几匹土布,便带回魔都做了衣服,觉得像穿着博物馆的名画到处走;舅舅送给她一件大镶大滚宽大的清装皮袄,她便如获至宝。
特别是祖母有一床夹被的被面,米色薄绸上洒淡墨点,隐着暗紫凤凰,很合她的心意。她让好友设计成复古时装,穿着跟李湘兰合照。
她与那个渣男会面的时候,穿了一条宝蓝绸袄裤;后来有一天午后天气好,两人就到附近的马路上走走,她穿的又是一件桃红色的旗袍,且称“桃红的颜色闻得见香气”。
衣服在她的心目中,并不是无生命的俗物,而是能够闻到香气的美好。单是这句话就能够感觉到,外表冷艳的张阿丽,实则内心却是天真无比的。
更有个性的是,去年她参加魔都第一次文代会,不论男男女女,都着灰蓝中衫装,只有自己穿了一身旗袍,外面还罩了一件网眼白绒线衫。
已经是新时代了,她却依然活在自己的时装里。朋友觉得她有“高处不胜寒”的美,领导却悄声指责她如此大胆、不和谐。
她对衣装之美的洁癖,绝不仅仅是物质的享受,更是一种思想的自由和精神的绽放。
没错啊,她的内心被富丽奢靡的贵族家庭滋养过,涌动在骨子里的自信,让她能够肆意挥洒自己的真性情,活成一个永远天真、永远甜俗的小女孩。
生命是一袭多么华美的袍,值得热爱,值得狂欢,怎能忍受上面有一丝丝的瑕疵?
对待生活如此洁癖,情感更是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