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月最终还是离开了, 李晟亲手敲晕了她,让自己的内侍张阳将她带走了。
张阳自小和李晟一起长大,对他极为忠心,又有着顶尖的武艺, 他相信, 皇姐在他的保护下,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李晟那一直被掩盖的很好的悲伤终于在眼中蔓延开来。
是的, 只有悲伤,没有惊惶。
李晟怕死吗?当然是怕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会不怕死?
可比起死来说, 更让他在意的是父皇留给他的这份祖宗家业。
以皇叔那暴躁不听人言的性格, 一旦登上皇位,他已经可以预料到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一人之生死无足轻重,可最终苦的却会是这天下黎明百姓。
可他现在已经无能无力了, 如今只能祈祷事情最终不会如他所想的那般了。
暗暗的叹息了一声,李晟转身回到桌案之后, 从案下拖出一具身穿绣有蛟龙的淡粉色华服的女尸出来,让那女尸脸朝外的趴在案上,保证只要有人站在门口就能看清楚女尸的脸。
那张脸赫然就是昭宸帝姬李新月的脸!
这是李晟为自己皇姐准备好的替身,在经过张阳巧手易容之下, 和李新月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只要不近距离接触就绝不会发现半点破绽。
严鸿轩重重的一拍掌, 兴奋的喊道:“过!”
杨昕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从案上直起身子, 长舒了一口气, 死人可不是那么好演的, 尤其是这种会被镜头怼在脸上拍的, 更是连眼睫毛都不能动半分的。
至此,陆离和杨昕的所有对手戏便已经拍完了。
这场戏说起来简单,但在严鸿轩精益求精的要求下,已经拍了五六个小时了,现在终于拍完了,即使是陆离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因为长时间的站立,他的右脚脚踝处如针扎般疼的厉害。
严鸿轩一喊了过,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下来,陆离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幸好张松因为担心他的脚伤,第一时间跑到他跟前来扶住了他,要不然他很有可能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这一下子倒是把其他人吓了一跳,一向热衷于八卦的杨昕惊讶的问道:“阿离的脚伤还没好吗?”
他们来的时间都是错开的,化妆也是分开化的,因此几乎是一见面就开始拍戏,看着陆离演戏时轻松自如的样子,她便以为对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张松和小文两人一边一个把陆离扶到一边的椅子上才说道:“还没完全好,今天可能是站的太久了,有点累着了。”
严鸿轩上前来带着些愧疚的问道:“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人家经纪人还特意叮嘱过这事,可他今天拍的太兴奋了,一时间竟然忘了陆离的脚伤,这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他可如何交代啊。
“没事,”陆离摇了摇头,“就是站的时间有点长,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严鸿轩看着即使疼的厉害,却依然笔挺的坐在那里的陆离,心中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他合作过的演员不少,敬业的不在少数,可陆离如此年轻,就可以这样云淡风轻、不骄不躁的却实在不多。
现在的这些年轻演员,其中有不少人哪怕是划伤了一个小口子,就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带伤拍戏,爱岗敬业了。
“那你就休息一会儿吧,我先拍他们的。”
“好。”
陆离就这样坐在场边看着他们的拍摄,从《光明之外》开始,他就很喜欢做这种事,演技好的他能从中学习到经验,演技不那么好的他也能总结出不好的地方,避免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
台下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天才,那些每个精彩表现的背后都是无时无刻的认真和努力。
再次轮到陆离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五个多小时。
李晟端坐在桌案之后,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视线落在了案上,那上面摆着晶莹剔透的玉壶和玉杯。
遗世而独立。
这个年轻的帝王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所有的遗憾、担忧、悲痛、惧怕似乎都在身上消失了踪影,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尊玉雕般清冷而又超脱于凡世。
与李晟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以及不知何时在大殿之中燃烧起来的火焰!
李质带领着他的人马杀到殿前的时候,火焰已经把殿门堵得死死的,根本就不可能再进去人了,只能隔着火焰看向坐在高台之上那个亲爱的侄子,同时也看到了他的侄女趴在案上不知生死。
兴许是感应到他的目光,李晟的视线从玉杯之上移开,隔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跟他对视了个正着。李质看着他一向看不起的侄子脸上缓缓的露出了一抹笑容,然后从容的拿起案上的那个玉杯,远远的向他敬了一下,便仰头喝了下去。
这一刻,李质竟然在他心中一向优柔寡断、懦弱不能的李晟身上,看到了一股豪情。
李晟在喝下了那杯酒之后,只觉得心口一痛,眼前也渐渐开始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