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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天云宫(二十七)(2 / 2)

并未吃惊,梁如方打开壶盖看看汤色,被浓重的药味熏得紧紧皱眉:“哦?你没对他怎么样吧?”

云千诺耸肩,一脸无谓:“抬回去了。”

“没死吧?”

“放心,我岂会在神医的地界杀人?再者,现在杀了他于我们不利。”

云千诺走到他身边,亦被汤药熏得蹙眉:“这就是你给楼煜准备的调息补气的药?”

“良药苦口,我熬了几个时辰呢。”一锅熬成一碗,梁如方将药碗塞到她手中,“快去给他送去吧。”

云千诺进房间时楼煜正闭目假寐,面色虽苍白,气色却已好了许多。

闻得声响,他缓缓睁眼,看见云千诺,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怎的换了男子装束?”

“这个么……吃完药再与你说。”言罢,端了药碗递于他。

楼煜垂眸看了一眼汤汁,不禁苦笑:“这一碗比起你那碗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一口饮尽,浓涩的苦味直冲鼻腔,忍不住掩口咳了两声。

“吃个梅子去去苦味。”云千诺一手接过药碗,另一手已捏了颗梅子放在他唇边。

楼煜依言含在口中,含笑看她:“何事如此高兴?”

“嗯?”这一句倒是把云千诺问的微微一怔,“有么?”

楼煜伸手抚去她发上一点莹白,将额角微乱的几缕发丝摈到而后:“方才出去了?”

虽是问句,却含了几分肯定的意味。

云千诺点点头,广袖一抖,一物赫然于掌中。

赤红色剑身有如炙火烈霞般瑰丽耀眼,剑鞘之上繁纹参缀,吞口处流云写意。

只静静躺于此,便似有遮掩不住的锋芒欲冲鞘而出,堪与日月争辉。

“白虹剑……”

手不自禁地握住剑柄,微一用力,

“铮——”

刃锋玄光,鸣若龙吟。

指尖轻轻滑过剑刃,楼煜眸光微颤,颇为动容,而后似又想起什么,剑眉轻敛,抬眸看向俏立于榻前的女子。

“千诺,你……”

“欸——剑已取回,我亦无恙而归,过程无甚重要。”云千诺在他身旁坐下,看着白虹,眉目间亦是含笑,“百年来,白虹剑在江湖名剑中首屈一指,纰瓴一向紧随其后。我既为纰瓴之主,白虹岂容于小人执掌?”

楼煜见她玉颜浅笑,说话时一双凤眸神采奕奕,玉波流转,清艳不可方物,心中一动,伸手握住她的手:“千诺,谢谢你。”

“唔……那你要如何谢我呢?”

未曾想她会有此一说,楼煜微怔,捕捉到她眸子里一丝狡黠,握住她的手微一用力,云千诺反应不及,一个旋身,人已半躺在他怀里。

“小心伤口!”云千诺尽量侧身避开他伤处,肩膀被他不松不紧地揽着,脸贴着他右边肩胛骨,隔着中衣能感觉到他肌肤温热的温度。

如此暧昧的姿势,云千诺只觉面上发烫,贝齿不自觉轻咬了一下红唇,抬眸欲嗔,却撞入他含笑温情的眸。

星辰璀璨,尽是她的影子。

云千诺莫名地怔住,似被那满目星空深深吸引,只觉一股暖流入心间,刹那间润开姹紫嫣红。

呼吸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粗重,鼻息间是他身上淡雅的清香混着丝丝缕缕药草的甘苦。

感觉到他温热而略显急促的呼吸清浅地扫过面庞,她看到自己的精致的五官在一片星光氤氲里渐渐放大,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她不由自主沉醉其中,凤眸缓缓阖上,眉睫轻颤。

唇上被覆上一片温软,起初如蜻蜓点水般试探,若即若离,待她稍微放松,方温柔辗转,若水缠绵。

天云宫百年来尽是女子,云千诺少时继位宫主,常年修习琴棋书画,精通武艺剑法,于男女之事却是初试,十指紧紧攥住楼煜颈前领口,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扣扣扣……”

屋内情意正浓之时,一阵极不和谐的扣门声毫无征兆地闯入,瞬间将此美景打破。

云千诺最先反应过来,面上绯色更甚,头微一后仰,羞窘之下,手上下意识地推了楼煜一把,迅速走下榻。

“嘶……”那一推似是触及了伤口,楼煜倒吸了一口冷气。

云千诺心中紧张,又忙上前查看,急道:“没事吧?”

楼煜摇摇头,看她既羞又窘又急的模样,委实惹人喜欢,一个没忍住,忽然笑出了声。

云千诺起初不明所以,待到反应过来,目光触及方才他胸前被她抓的不成样子的领口,只觉面上如火烧,正待发作,门口再次响起那煞景的扣门声。

舒了口气,云千诺压下心中起伏,端起托盘却是头也不敢回地快步离去。

刚一开门,迎面便是梁如方一双圆溜溜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

“这么久才开门?”

她脸上一热,不及开口,梁如方已凑了上来,坏笑道:“莫不是搅了你们好事吧?”

“胡言什么?”云千诺轻啐了一口,抬眸却愣了一愣。

庭院之中,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白衣黑发,神色平淡,女子一身青衣,姣好的面容看上去还略显稚嫩。

“临渊公子……”

临渊对她微微颔首,算是应了她那声临渊公子。

小姑娘活泼地朝她摆了摆手,蹦蹦跳跳地行至她面前,“云姐姐,你们这几天都还好吧?”

“一切都好。”

“那楼煜的伤势现如何了?人没死吧?”

为她这不悦的语气弯了弯唇,云千诺侧身让路,往内室看了一眼,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已无大碍。”

“真可惜……”小姑娘略为遗憾地道。

临渊屈指弹了弹小姑娘的额头,轻斥道:“胡说些什么?”然后抱歉地望着云千诺,“小姑娘不懂事,云宫主莫怪。”

“怎会?浮生天真可爱,教人喜欢得紧。况且,她也是为了我。”云千诺笑道,脸上并无不悦。

临渊微微颔首:“我今日前来并无甚要紧之事,只是有几句话要与楼煜说罢了。”

云千诺也不问是什么话,请他们进去后便回房换了自己平日里的便装,披上毛裘,坐在前院继续整理楼煜每日所需的药材。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已从楼煜房间里出来,于前院看见从容整理药材的云千诺,抬脚走了过去。

云千诺余光里看见小姑娘的身影,侧首一笑,清冷的面容霎时变得潋滟了几分,仿佛是在山水墨画间投下了一抹红色般,格外的娇艳璀璨,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看得愣愣的。

临渊:“……”

他默默地抬手,按住小姑娘的肩膀。

浮生抬头看过去,对上临渊平静的眼神,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云姐姐真好看!”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了,却还是让她见一次就惊艳一次。

“没什么好看的。”临渊平静地道,顺手拎开被美色迷得昏头转向的小姑娘,说起了正事。

“我们来时得知,今日柒风领兵上山了。”

云千诺轻笑一声:“是。”

“看你方才一身装束,想来已将人打发了。”

“嗯。”

临渊点头:“既如此,待楼煜伤势痊愈,你们便走吧,天高地远,朝中之事与你们再无牵连。”

云千诺心中明了,他此言之意,便是准备出手帮他们解决一切的麻烦事了。

“多谢!”

她真诚地道。

“你不用谢我。此前选择帮你,是因为浮生之故。之后则是因为我看上了你的那块玉佩而已。我是往生阁的阁主,无论是做什么事,都是带着目的去做的。你我各取所需罢了!”

“况,相遇即是有缘,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和楼煜之间的劫数已过,且各自珍惜吧。”

说完,他便带着浮生离开了。

云千诺看着他们的背影,恍惚间想到那日他和浮生装作生病的百姓上门看病,一时不得心生感慨。

……

自将军府大婚风波过后,华淑公主一连数日闭门殿中,谁也不见。

因着女皇也是女人,而且也是女皇理亏,此番公主受屈,又牵扯到皇家颜面,女皇曾下令宫中禁言此事,并每日派宫女前去水昀殿劝慰,却连殿门都不曾入得一步。

宫中人虽不得明言,私下里却议论得高兴,所谓一传十,十遍百,风声不知不觉传至民间,少不得又是一阵津津乐道的茶余饭后。

“参见女皇陛下。”

女皇一身红色锦袍,立于水昀殿前,浅淡的日光在她周身微微有些凝固,泛着冷泽。

“去向公主通报。”

“是。”

那宫女是昭国的随侍,在女皇的威严下不敢有任何的反抗,应了一身忙转身去了。

不久,宫女返回,欠身道:“陛下,公主殿下请陛下进去。”

无人知晓那日女皇陛下亲自找华淑公主所为何,更无人知晓她二人于殿中说了些什么,只是第二日早上,就颁出了一道诏令。

满朝哗然。

大婚当日行刺王爷,害死华淑公主夫婿的江湖女子竟被赦无罪,连一并失踪的楼煜都不许再寻找。

澈王夜里便收到消息,然亲耳听到时,脸色仍是变了一变,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这厢城内一派火热,神医阁里收到消息的人看完纸笺后淡淡一笑。

“想来那华淑公主对你倒是极为上心。”

榻上男子闻言挑眉,看着将纸笺投入炭盆中的女子,眸底笑意温暖,“醋了?”

云千诺白了他一眼,道:“虽然娇纵了些,心里却是好的,若是换了别家女子,说不准会闹成什么样,可惜……”

楼煜知道她“可惜”之后未完的话,握了握她的手,道:“她即为公主,日后良人定为贵胄之身。感情之事无对错,你不必介怀。”

“你倒心宽。”云千诺倒了杯热茶递于他,“女皇陛下已经开始动手了,目前也只是时间问题。”

楼煜饮茶的手顿了一顿,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初:“放心,我已还了一条命与他,澈王的义子早已在大婚之日死了,如今的我,只是楼煜。”

云千诺目光闪动,亦是会心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二人同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早已看透,那些权术阴谲,再与他们无关。

几日后,朝堂之中再掀巨浪。

刑部,户部联合上书,以欺君罔上,勾结外寇,贪赃受贿三条大罪,弹劾澈王。

此三大罪列出,百官震惊。

女皇脸色阴沉,目光森冷如利箭。

起初的不相信在大臣的一一详尽之下不得不心生猜忌。

澈王当堂力证,与两位上书大臣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最后以死明志。

事关重大,女皇衡量之下将此一事交与齐王与太子查办,左丞相辅助。

澈王在待查期间则被禁足于府中,不得与外人会晤。

澈王一个响头磕在冰冷的镶金石板之上,垂下的眸子里阴鹜翻涌。

不知不觉间,楼煜于神医阁养伤已有半月余。

亏得梁如方是名副其实的神医尊号,加之楼煜内力深厚,伤口虽未愈合,却早已能下床活动。

是日,日出明暖,神医阁中时而传出筝音瑟瑟,如山涧清泉滴石叮鸣,虽断断续续,但呼应周边长山从树,自成一番自然意蕴。

院中,云千诺一袭玉白色水袖长裙,长发轻挽,额悬滴水玉石,臂弯垂淡蓝色曳地流纱披肩,袖风起落曼香,身姿婀娜生艳,步履轻盈若仙。

一步一姿,一姿一舞,一舞倾城。

流云水袖伴着舞步飞旋婉转,时而拂过树下古筝,拨动弦音,古韵悠长。

楼煜负手立于阶上,目光紧随院中那袭绝美身影,不无惊艳。

所谓世有佳人,绝代风华,大抵不过如此了。

楼煜平日自认非好色之人,于皇城一二十载,国色之姿并不少见,然今日云千诺之一舞,这红尘十丈,千罗世界,姹紫嫣红皆空若无物。

他定定凝望着她,眸中满天星河只围绕面前款款而来的那抹倩影。

云千诺温婉浅笑,缓缓将手放在他宽大的掌心。

明光静好,璧人如玉。

“好看吗?”

楼煜执着她的手走下台阶,伸手将她颊边一缕碎发摈到耳后。

“今生得卿,何其幸哉。”

云千诺抬眸嗔了一眼,面上无波,心里却暖意融融:“果真?”

那一眼娇中含俏,莹然含光,比之平日冷艳凭添几分妩媚。

楼煜心中一动,握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

“果真。”

男子身上淡雅的清香逐渐靠近,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千诺面上一热,想要躲避,却又鬼使神差地想要靠近。

神思恍惚之间,只觉腰间一紧,后脑被人扣住,有温热轻浅覆于唇畔。

云千诺缓缓闭上眼睛,眉睫不自觉轻颤。

唇齿缠绵,吻亦由浅尝变为深探。

二人呼吸不觉加重,云千诺双手攀上他脖颈,身体在他的吻中不受控制地渐渐变软,被他紧搂着靠在肩上。

“嫁给我。”

云千诺浑身一震。

原来女子的心情大抵都是一样的,当心爱之人说出那三个字,不管心中是否有准备,亲耳听到仍是满心的震动与欢喜。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在云千诺听来却胜却世间万语。

“好。”

云千诺倚在他胸口,耳边是他有力稳定的心跳。

二人自相识至相知相爱,经历的所有生死,磨难,分离,在这一声温浅的允诺中归为尘封。

——

天湛如洗,明阳温煦,一众宫人正趁放晴忙着清理道上积雪。

重重琉璃玉瓦,红栏雕砌,端的富贵无双,威严凛凛,然偌大的皇宫,连宫人走路的声音都是那般小心翼翼,空中偶尔几只寒鸟掠过,一两声清鸣,愈发显得空寂。

“公主,雪后初晴,正是冷的时候,咱们还是回吧。”

华淑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炉,双眸幽幽望着脚下一派气势恢宏的楼阁殿宇,远处,绵延山河万里,天地无垠。

侍女识趣地不再多言,垂首退步候着。

“晓月。”

淡淡的声音响起,在一片寂静中尤为清晰。那被唤作“晓月”的侍女忙应声上前:“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为何我观这万里江山,也不过如此罢了?”

侍女愣了愣,抬头瞧了一眼,却见自家主子神色黯淡,一双美目茫茫然无主。

见惯了素日里张扬傲娇的模样,这番神情反教人心疼起来。

许是不知如何作答,侍女半晌未有回应。

华淑轻叹一声,目露疲惫之色…“告知使臣,奏于女皇,明日回国。”

虽然两国联姻之事作废,然而女皇也没有强人所难要再给华淑公主配一个郎君,况且华淑将回国之期定于眼前。

同样身为女子,女皇此刻很明白华淑公主的心情,没有强留,反而还备以厚礼,送城之仪特派太子亲自送至城门十里外。

于百姓而言,和亲一事便只成为茶余饭后,然对局内人而言,却似一根□□,将其隐藏着的汹涌的暗流彻底翻出。

“启奏陛下,臣得实证,澈王于朔国一役私通外敌,谋害良将,危我皇朝,实乃叛国之大罪也!”

一纸弹劾,将昔日朝堂之中翻手云雨的澈王置于漩涡中心,而一封刻有朔国玉印的密笺,更是将之罪名落实。

当日,澈王锒铛入狱,澈王府人去丁散,查抄一空。昔日府外金匾高悬,车马云龙,如今只余落叶惨淡,好不凄凉。

澈王妃素衣脱簪,于女皇寝宫外跪了一夜,女皇怜悯之下,恕澈王妃死罪,然侧妃赵婉却是难逃死罪。

昭阳殿。

临渊看着因为扳倒澈王而显得越发精神的女皇,目光淡淡。

“陛下既已达成心愿,还望陛下能遵守承诺,真的放过楼煜和云千诺。”

“公子说笑了,朕早已下旨免他们死罪,自然就不会再追究。”

临渊摇摇头:“陛下,你在位数十年,于帝王心术已用得淋漓尽致,得心应手。无论是前朝或是江湖,想来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不是在威胁陛下,而是与陛下做交易。你放过他们,当年你欠我之恩,一笔勾销!”

女皇静默良久,最后说道:“好,朕答应你。”

得到了承诺,临渊转身离去。

京城外。

临渊缓步朝着浮生而去,负在身后的手中多了一条红色的鞭子。

凤翎鞭。

将之递给小姑娘,临渊回首看了一眼这巍巍皇城,眸子微闪。

所有落在这里的东西,他都已经拿回来了。

以后,京城的人和事与他便再无任何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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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这个故事就到此结束了,而云宫主和楼将军,大概也是所有故事中唯一有个好结局的一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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