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凤鸣声响彻天际,临渊脸上泛起一层层的寒冰,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好似盛满了冰雪,冷而凛冽。
他仰头望着那诛神大阵,身形一闪,下一秒,他人已出现在诛神大阵的上方。
青山因这个阵法而大地颤动,碎石滚动,周遭烟尘四起,带起阵阵狂风,吹动着他的衣摆和长发。
临渊抬手,薄唇轻启:“三叉戟,来!”
远在千里之外的海悦城,平静无波的海面上忽然狂风大作,海浪汹涌,整个海底世界都在呻.吟,鲛皇和鲛后彼此看了一眼,忽地起身。
海底最深处,原本暗沉无光的三叉戟忽然光芒大放,遵循主人的呼唤,“咻”的一声从海底飞出。
一抹金光飞过,临渊空荡荡的手里一沉,通体金色的三叉戟出现在他手里,一股喜悦的情绪从戟身传到他手上。
临渊摸了摸戟身,轻声道:“好久不见!”
似是在回应他的话,三叉戟身上的金光一暗一明。
临渊淡淡地勾了勾唇,右手高举三叉戟,自身的气息也通过三叉戟被放大,一时间,整个六界都被惊动了。
青山山顶。
韶乐看着那个高空的男人,眼里充满了痴迷,喃喃道:“这才是你啊,这六界最尊崇,最高贵的神祇啊!你终于回来了!”
云容面色惨白,身上的仙气快速地流失。
她是山鬼,依托青山而生,如今青山因诛神大阵而毁,她自然也会受到影响,更遑论她还得庇护那些凡人。
“临渊上神……”云容奄奄一息地靠在树旁,看着那个人影。
“云容。”
在她闭眼前,她仿佛听到了文祈宣的声音。
箬华瞧着他,拦在他身前:“你想好了,你真的要救她?”
“是。”文祈宣说,“我无法对她见死不救。”
“可我们是魔教,而她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你救了她,又该如何向底下的人交代?”箬华轻声问,并不严厉的话却指出了他们的身份有别。
文祈宣站在原地看了她许久,然后绕过她,便云容走去。
“你喜欢她了,是么?”落华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问。
文祈宣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或许吧。”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对云容的感情是什么。
是喜欢么?
可好像有点不同,至于爱,就更谈不上了。
箬华的脸色一白。
文祈宣回过神,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容颜,忽然问道:“箬华,我们来青山……到底是干嘛来了?”
箬华愣了愣,目光冷了几分,面上却浮起一丝微笑,道:“大概,为了拖住他们吧,还有就是——”
文祈宣挑眉。
“青山风景秀丽……”眨眨眼,长睫微颤,我见犹怜,“什么的……”
“……”文祈宣深深呼吸,闭了闭眼,又睁开,看着对面灿烂如春花致命如罂粟的女子,缓缓道:“你真的想除掉他们?”
箬华一愣,唇角笑意微凉,只觉头顶的黑暗沉沉地压了下来,压得她胸口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
“我不懂……”她别过头,舒缓着自己体内的翻腾气血,调整着逐渐凌乱的呼吸,“不然还能怎样?”
——不然还能怎样?将前尘旧事一并抛弃,和他们并骑策马把酒言欢?
她的眼底掠过一丝悲悯的神色,唇角渐渐拉开讽刺的笑意——他们什么也无力改变。
文祈宣看着她,能够感觉到她的悲哀与凄婉,但却没有任何的表示——他太清楚她的坚定与强大,所以他只是缓缓负手,没有一声叹息。
“没什么,就这样吧。”转身之前,他如是说。
可惜他转身太快,没有看见那人眼底那一瞬间的苍白与无望——因为太过相信,所以总是忽略。
箬华苦笑地看他把那个女子背在身上,到头来,最先放弃报仇的,竟然是他么?
那她所做的一切到底还有何意义呢?
——
“看见了么?”裴久宁双手环胸,略微讥讽地看着身边的那个青衣男子,“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不止那个云容,就连你其他的朋友都会死。这上古大阵,哪怕是神仙,都逃不出去。”
许宁也没有出声,周围低矮的灌木丛受到阵法的影响,向外弯折,落叶也被吹得漫天飞舞。
可许宁也却仿佛静止般,人一动不动,似乎连时间都是停滞不前的。
星子渐渐明亮起来,悬挂在广阔的墨蓝天空上,不知疲倦地点缀夜色。
许宁也的呼吸似乎粗重了些,全然失去了最初的平静淡然,却始终不肯言语。
半晌,他道:“所以,一切都是你们裴家的阴谋?”
“对啊!”裴久宁捂着嘴笑,“用我的那个废物哥哥换取你们的信任,让你们无知无觉地走进我爹爹的圈套。”
“咔嚓”一声,灌木枝不堪重负,发出低沉的呻.吟。
半截树枝并没有完全断裂,还摇摇晃晃地扒着灌木,干枯的树皮成了连接两端的最后桥梁。
许宁也心中最后的桥梁却已经断了,他闭上眼,脑海中都是裴久宁的话和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他从不曾想过,不可一世的魔教少主会在那样的追杀下逃得一命。
他不仅没死,还成了魔教的教主,而此刻,他就守在云容身边。
有人能保护云容让许宁也很高兴,对方的能力他也看在眼里。
但不可否认的,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知道这不应该,可他无法控制。
因为他太懂文祈宣看着云容时的那种目光,因为他看向云容时就是这样的目光。
所以他明白。
而且,最让他不解的是,这两人是何时认识的?为何阿容从未和他说过?
他本就聪明,仔细一想,就能猜到他们必然是相识许久了,至少是在福宝生辰之前,阿容在安阳城中的异样。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认识了。
那么阿容可知,他和文祈宣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从云容初次为他隐瞒,到后来二人熟识,他将一切都想明白。
惊怒,平静,羡忌……种种情绪如细小水流般汇集到一起,压迫着胸膛,最终形成一个名为苦涩的巨大洪流,让他食不知味,寝不能安。
为什么是他?
世上人有千千万,怎么偏偏就是他?
许宁也看着那深邃如墨的背影想。
“你想如何?”许宁也平静地看着裴久宁,问道。
裴久宁张扬地一笑:“你跪下来求我啊!”
许宁也下颚线条微紧。
“你最好快点想清楚,这上古大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阵法,但是身处之中的人,会爆体而亡,你看……”裴久宁指了指一个远处突然身体爆炸的男人,“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许宁也顺着她指的看过去,就看见那个男人本是恐惧地摸着自己的身体,一脸扭曲,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爆体而亡,吓得众人落荒而逃。
他想起云容脸上的苍白,他想起朋友们的笑脸,他想起福宝天真的笑容,他还那么小,如果失去了父亲,他该有多伤心……还有那些无辜的人。
许宁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子一片冷静。
他“噗通”一声,直直地跪在裴久宁脚下,背脊挺得直直的,嘴角紧抿,一言不发。
裴久宁朝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就见他们上前,高高举起手中的佩刀,狠狠地朝他后背打了下去。
许宁也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裴久宁看了很久,见他额角的青筋都爆起来了,但仍固执的不肯开口求饶,无趣的啧了一声,走到他的面前,诱惑而挑衅的笑着对他说:“你开口求我,求我嫁给你,我就让我爹爹放了他们。”
诛神大阵已经启动,青山不复以往的山清水秀,到处都是大火,焚烧了一切。
耳边是惨烈的求救声,痛叫声,恍若身处地狱,而与他们不过相隔几米的地方,却仍旧是红尘。
一道结界,分割出了两个世界。
许宁也低着头,少年所有的傲骨在这一刻尽数被折下。
他说:“我求你,放过他们,求你,嫁给我。”
裴久宁掩唇轻笑:“既然你都开口求本小姐了,那本小姐就大发慈悲,答应你了!”
耳边传来的讥讽嘲笑,让少年彻底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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