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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舍利子(五)(1 / 2)

“我阿弟没那个资格嚣张,不知我可有这个资格?”

清冷的女声听得在场的人一愣,而后就见一红衣出现在了锦衣小公子的身后,眼神冷冷地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她是……谢南书?”有人眼尖,立马就认出了谢南书,不由嚷出声来。

闻言,众人哗然。

御剑山庄于临安城的地位特殊,身在其中的人自然更是如此,而谢南书又是御剑山庄的一员,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众人都不由同情地看了一眼那张家的家丁。

敢对御剑山庄的人如此不客气,这人想来也是第一个了。

那说话的人如何察觉不到周围人的目光,脸皮抽了抽,最终还是垂下头退到了一边

“谢少侠,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小人这兄弟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少侠见谅。”为首的大汉上前,对着谢南书拱了拱手,客气地道。

谢南书没有理会他,反而是看向了蜷缩在地的少年:“这少年如何得罪你们家老爷了,竟要对他下如此毒手?”

“这……”大汉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南松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从窗户一跃而下,走到那个瘦削少年的身边,一把将他扛起来,对那大汉咧嘴一笑:“既然你说不出原因,那这个家伙就由我带走啦。”

“等等……”在谢南书冷然的目光下,那那大汉不敢阻拦谢南松,只是道,“谢少侠,这穷小子偷了我们家老爷的宝贝,所以我等才会对他穷追不舍的,还请少侠看在谢老爷和我家老爷交情的份儿上,高抬贵手,将这小子交予我等,我等感激不尽。”

“那是……我家……的砚台……”那少年趴在谢南松的肩上,听闻这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一字字蹦出话来,“那是……我家的砚台!”

“哟,看来这其中还另有隐情呢。”施景不知何时从茶楼走了出来,闻言挑眉道。

那大汉心一虚,不由避开了施景的目光。

“行啦,这人由我们带走了,若是你家老爷想要人,便让他亲自来找我……阿姐吧。”谢南松忽然想到,自己要是又惹了麻烦,肯定会被老爹揍一顿的,于是话一拐,就把自家阿姐推了出去。

谅他们也不敢来找阿姐的麻烦。

说罢,谢南松和施景带着半昏半醒的少年进了茶楼。

谢南书在窗口看着那大汉,淡淡道:“转告你家老爷,人,我谢南书带走了,若想要回去,便亲自登门吧。”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那大汉再不愿,也不得不带着手下的人离开。

能怎么办?人家摆明就是扣住了人不愿给,难道他们还能硬抢不成?

少年被带到了谢南书面前。

前者一身的伤痕不说,衣衫也是灰扑扑的,可见此前吃了多少的苦。

他此刻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默默地站在谢南书面前,微微垂着头,没有看眼前这几个救下他的人。

谢南书抿了抿唇,轻声道:“坐下吧,我们不会对你怎样的。”

少年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又极快地掠过无定大师,这才依言在谢南书身旁坐下。

谢南书见他神色平静得似乎刚刚差点被打死的人不是他一样,不由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还未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杜唯。”少年头也不抬,硬邦邦道,“多谢你们出头帮我。日后我这条贱命就是你们的了,侍奉扫洒也好,当牛做马也罢,只消一句话就是。”

谢南书微微愕然,随即笑道:“杜唯是么?你先与我们说说,之前那人说的可否属实。”

“才不是真的!”杜唯闻言,神色猛地一变,恶狠狠地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贝,那砚台是我家的传家宝,张家老爷只给了我爹三文钱,便说要买了去。”

“别说只是三文钱,即便是三百文、三千文,我爹也不会卖的,可那张家老爷为了得到我家的砚台,竟然活生生打死了我爹……”

说着说着,杜唯话间带了几分哽咽,眼眶也红了起来。

似是不愿让他们看见自己的狼狈,他不由别过头,肩膀微微耸动着。

谢南松和施景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皆是愤愤不平,扭头看向谢南书:“阿姐……”

谢南书的目光却是落在杜唯的脚上,不由轻叹了一口气:“此事御剑山庄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至于你……你先随我来。”

言罢她也不解释,拉起这小子便往茶楼外走去。

“阿姐这是什么意思?”谢南松挠头,“他们这是去哪啊?莫非这少年想亲自去报仇,所以阿姐就带着他去张家了?”

施景也同样不解地摇了摇头。

无定大师见两个少年一脸茫然,颇是无奈:“你们没瞧见那孩子脚上的鞋么?这几日张家的人显然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衣衫狼狈不说,鞋也是破烂不堪——他那双草鞋也不知浸了多少次水,实在可怜。”

“原来是这样。”施景恍然大悟,一拍自己脑门,“谢家阿姐真是细心,我怎么没注意到呢?”

谢南松却是不满地撇了撇嘴:“阿姐可从来都没给我买过鞋呢。”

话里掩不住的醋意教无定大师失笑。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

谢南书带着那个名叫“杜唯”的少年去了一家铺子。

杜唯只顾抱着他怀里的砚台,一声不吭地跟在谢南书身后,仿佛对她的举动全不在意,直到听见她开口问:“掌柜,这双鞋有他能穿的码么?”

他心里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谢南书就站在他身旁,比他不过高上半个头,所以他仰起头来恰好望见她白皙细腻的耳垂,即便是在这光线暗沉的屋子里也白得似玉一般。

她侧脸的线条柔和,一眼望去说不清美在哪里,只无端端叫人眼前一亮,满堂生辉。

“姑娘您稍等,我马上找找!”掌柜打量了杜唯两眼,满面堆笑地弯腰去找,而他目光落在她手中那双深色的牛皮靴上,抿紧了唇。

谢南书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放轻了声音:“这样的靴子喜欢么?快试试看。”

她接过掌柜递来的新鞋,见他怔怔站着没有动作,打趣道:“总不会在等我帮你穿吧?”

他面上腾地一红,抢过靴子赶忙换上,竟然意外合脚。

那老掌柜瞧见他换下的破旧草鞋,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面对谢南书时却又带上了笑容:“姑娘好眼光,小少爷穿这双鞋正合适哩!”

“怎么样?还舒服么?”谢南书含笑打量他方正的鞋头,“走两步看看。”

杜唯不由自主地走了几步,只觉得脚上的鞋子又结实又暖和,竟然是他这十几年来破天荒的体验。

谢南书看到他神情放松,心下了然,对掌柜笑道:“多少钱?”

“一百文。”掌柜乐呵呵地接过谢南书的银钱,“这是你弟弟吧?姑娘待他真好。”

听谢南书并不反驳掌柜的话,杜唯心中五味杂陈的同时又不免想到了那个张扬开朗的锦衣小公子。

做她的弟弟,应当是很幸福的罢?

只见她付过钱后想了想,又买了一双码数差不多大的牛皮靴,收好之后才冲他伸过手来,像是要带他回去。

杜唯愈发迟疑,握紧拳头:“你对我这么好,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谢南书一愣,他却不管不顾,一口气说了下去:“我没求过你们帮忙,可到底是你们救了我命,又保住了我家的砚台,以后要我做什么,吩咐一声就成,不用——”他忽地顿住,昂着脑袋道,“不用管我穿什么鞋!”

“我替别人买鞋,顺便给你挑了一双,不行么?”谢南书望着这个死犟脾气、不肯低头的孩子,知道他是被张家的行径伤透了心,不敢再对陌生人抱什么希望,不由叹了口气,“你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总得有双舒服的鞋,才能走得更远些,更稳当些。至于今后要做什么——”

她想了想,扬起嘴角:“你想不想学武功?”

杜唯心头一跳:“什么?”

“你想不想学武功?”她一笑颊边便显出梨涡来,字字温柔而清晰,“学好了武功,以后不但不会再被人欺负,还可以保护被欺负的人。”

“我学武功?”杜唯喉头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着你、跟着你们学武功么?

“我们倒都很乐意教你,或许我的朋友们还会为了争当这个师父打一架呢。”谢南书起先还带着笑意,后来语气却严峻起来,“只是我们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她沉吟,“不止我们,就连临安城,只怕就要风雨重重了。”

突然,谢南书想到了阿复。

阿复行走江湖多年,交友之广泛,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不如让阿复帮忙想一个去处。

谢南书立马带着杜唯去找阿复。

阿复知道的谢南书的意思后,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覃水派如何?他们家与我家是世交,在淮南颇有势力,离临安城也近些,总算有个照应。”

“杜唯你想去么?”谢南书低头去看,却见杜唯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失落之色。

他咬着嘴唇,半天才道:“我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不怕,我们等会儿会让人送你过去的。”阿复安慰道,却见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谢南书忍不住心中疼惜,摸了摸他头,轻声道:“去哪里都是一样学武功,对不对?等你练好了功夫,我们的事情也了了,一定会再见面的。”

“谁、谁想跟你们再见面!”杜唯登时脸上通红,霍地站起身来,“不就是淮南么?去便去!”

“那我给他们掌门写封信。”阿复起身去寻纸笔,却听杜唯闷声问:“张家那边,你们准备怎么办?”

谢南书笑了笑:“当然是按照御剑山庄的规矩来。”她顿了顿,迟疑道,“你想看到张家的结局……再走么?”

杜唯垂着头想了很久,这才哑声道:“不了。”

他转身走了几步,面对着御剑山庄诸人伏下身去,缓缓行了一个大礼:“杜唯大仇得报,叩谢诸位大恩。”

众人对这个少年都是又怜又惜,赶忙将他扶起来。

谢南书轻声道:“若是在哪里待得不习惯,就给我们写信,我会去接你回来。”

杜唯许久未言,就在谢南书以为会听不到他的回答时,就听见了一声细不可闻的——

“嗯。”

……

待谢南书重新回到茶楼时,就见谢南松对着自己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头一扬,别过头去不看她。

谢南书也不笨,转念一想,就明白他是在闹什么别扭,施施然地坐下,状似无意地道:“带杜唯去买鞋时,我还想着我送某人礼物,还是我刚回来的时候,特意多买了一双,可看样子,某人好像根本就不稀罕,既然如此,阿景,这双鞋就给……”

“谁说我不稀罕了?”谢南书一把抢过谢南书手上的牛皮鞋,怒道,“既然是送给我的,那怎么能又转送他人呢?阿姐,到底谁才是你弟弟?”

谢南书似笑非笑地看着口是心非的少年:“我若不是记着你是我阿弟,会给你买鞋?”

谢南松小声嘟囔了一句,到底是开心了起来,转身就抱着鞋子去和施景炫耀去了。

那副欠扁的样子看得施景恨不能摁着他好好揍一顿才罢休。

谢南书和无定大师彼此对视了一眼,皆不由莞尔。

……

暮色四落,天边的橘红色一点一点地降下去,换上了一身暗蓝色的外裳,星星点点地闪现了起来,点缀着单调的裙摆。

不知何时,月色落了下来,为这片暗蓝色的夜空晕开了一层薄薄的银色光辉。

临安城中,集市的热闹不减反增,五光十色的灯笼挂了出来,出行的公子姑娘们三三两两的围绕在一起,带笑的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柔和宁静。

无定大师的目光略过热闹的繁华,定定地落在那跨过孙家门槛的红衣女子的背影,对身旁十分哀怨的两个少年视而不见。

“我也想和阿姐一起去。”谢南松见无定大师连一个眼神都不给,重重地哼了一声,“和尚,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施景拉了拉好兄弟,就怕他这个暴躁脾气一上来,忍不住揍人家大师一顿。

“贫僧听见了。”无定大师淡言,“但是让施主你留在这里,是令姐的决定,贫僧也没有办法。”

“你个老秃驴……对着我阿姐就是‘好好’‘嗯嗯’的,对着本少爷就是‘好’‘嗯’的,还真没看出来你也有两面样子啊!”谢南松不忿地道。

无定大师收回视线,抬头和这个少年的目光对上:“施主似乎也和贫僧差不多——用人朝前,不用靠后。”

这说的就是白天的时候为了能留下来掺和这次的事情,少年还一副“我绝对会乖乖听话,一定不会惹麻烦”的表情,对他也是和供奉祖宗差不多了,结果目的一达到,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谢南松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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