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顿时无力地跌坐在地,额上汗水直冒,红润的嘴唇变得苍白,靠在一旁的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多谢上神救我孩儿之恩,小妖感激不尽。”大狐狸平复了一下情绪,抬起前爪对浮生拱了拱,“日后只要上神有用得着小妖的地方,但凭吩咐,小妖一定万死不辞!”
浮生摆了摆手,累得不想说话。
古耿瞅了瞅大狐狸,小声地问:“那些凡人怎么对你们不依不饶的,还有,那两只幼崽的母亲呢?”
他们来到此处这么久了,连母狐狸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因为身边有一个九尾白狐,所以古耿大约还是知道一些关于狐狸的习性。
比如,幼崽诞生,母亲是绝对不会离开幼崽一步的,不仅是因为要喂、奶,还因为母狐狸护崽,不放心公狐狸的照料。
回答他问题的是弈秋:“于狐狸一族,不论是神还是妖,内丹皆可以助人修炼,提高修为,皮毛更是可以做成法器,水火不侵,食之血肉还可以延年益寿。”
总的来说,狐狸一身都是宝。
大狐狸苦笑一声:“这位小友说得不错,我和我妻子被妖界驱赶,来到此处,见这里山清水秀,灵力充沛,便选择了此山栖身。”
“大约一个月前,我外出捕食,我怀有身孕的妻子等候在洞中,却不料被一群修士误打误撞地碰见,当时我妻子因为怀孕的缘故,法力弱了不少,不过几下便被那群修士抓住。”
“我回来时,正好看见他们杀我妻子剖丹,一怒之下便杀了那群人,也是因此,引来了后面的追杀。”
可即便杀了那些凡人,他的妻子还是死了,只留下两个妻子用尽全部修为才护下来的孩子。
这两个孩子在母体中受了伤,即便是有他妻子的修为护身,却还是一出生便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没办法,他只好用自己的修为去护住这两个孩子的心脉。
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无法化形的缘故——大半的修为都用在了两个幼崽身上,另一半的修为则用来布下了这个生死结界,连维持人形都做不到。
“我知道,这些凡人一次不得手,必然还会来,所以一早就布下了结界。”
他太清楚凡人的贪婪了,好不容易遇到一身是宝的狐妖,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弃,所以便早早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让这些人为他的孩子们陪葬。
谁料率先找到这里来的竟然是临渊一行人,而他的两个孩子也因为遇到他们有救了。
弈秋等人听完大狐狸的遭遇,脸上都不由露出愤怒的表情来。
他们年纪不大,平日里又被族中的长辈护得周全,这种为了一己之私而残害幼崽的事他们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此时都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在六界中,无论战争有多激烈,不同种族间有多大的仇恨,各族都不会对幼崽下手,这是一种不成明的约定,因而万万年前的那场大战,各族都有不少能人陨落,却也不过在几千年后便恢复了过来,便是这个缘故。
浮生听着听着,忽觉得体内有股神力涌了上来,经脉仿佛都在隐隐发烫。
她抬眸看了空中的临渊一眼,暗暗压下去这突然出现的神力,眼皮却无力地垂了下来,靠着石头昏睡过去。
重昀重新化为人形,看着大狐狸一身黯淡的毛毛,眼里充满了同情:“那你现在怎么办?”
他一身的修为化为泡影,恐怕一切都要重头再来,但现在的情况是,凡间妖力稀薄,根本就不可能修炼,更别说现在外面的那些人对大狐狸更是虎视眈眈,恨不能瓜分了他这一身的修为和皮毛。
大狐狸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问……”
“嘘!”喻亭川忽然竖起手指在唇边,打断了重昀继续说的话,见后者皱着眉不解地看过来,他指了指一边靠着大石头已经睡去的浮生,“你小声点,仙女姐姐睡着了。”
重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脸色略微苍白的小姑娘阖上眼,靠着大石头安静的入睡,林间偶尔吹过一阵风,青丝微动,裙摆微扬,额间一枚红色火焰印记分外清晰。
重昀一时看得呆住,半天回不过神来,还是弈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拍醒:“你呀,再多的心思也收起来,不然若是被临渊尊神晓得了,你就惨了。”
想起临渊那双冷凌凌的眼睛,重昀打了个激灵,不敢再把视线落在浮生身上。
呜呜呜……他好容易有个喜欢的神女,结果却是临渊尊神的,他怎么这么惨呢?
……
临渊负手而立,仅凭一道剑气就让这些凡人修士寸步难行。
下面大狐狸和喻亭川几人的对话,他也悉数听见了,黑眸一一扫过这些凡人贪婪的眼神,心头第一次生出了些许怒火。
罪不及稚子,祸不殃孩童。
“你可知,他们为何要围攻这只狐狸?”临渊盯着凌以澈,声音冷若冰霜。
凌以澈顿了顿,回道:“知道,可是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我并不觉得不对。”
“……”临渊点点头,“如此,我明白了。”
话音一落,剑气猛地爆开,化为无数的剑芒刺向这些修士,躲闪不及地被剑芒贯胸而亡,躲得快一些的也被斩下了一腿或是一手——没有一个人能在临渊的手下完好无缺。
除了凌以澈。
“你……”凌以澈看着他带来的人不过片刻就身亡大半,活下来的那些人也是断手断脚,从空中坠下,不由横眉怒目,“你这般行径,可否让我以为你和那狐妖是一伙的?”
“你们不是早就把我们当做和那狐狸是一伙的了么?”临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况且,正如你所说,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即便你死在我手里,也怨不得旁人。”
说罢,他袖袍一挥,漫天大火熊熊燃烧,剩下的凡人修士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不过一息,凡人修士的数量又减少了大半。
凌以澈看着临渊这杀人犹如杀只鸡般轻描淡写,心里狠狠地震了一下,终于明白这个白衣男人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
“退。”他大声喝道,也不再去管底下的大狐狸和金龙,御剑往外跑。
剩余的人紧跟其后,此刻,他们心中对临渊的恐惧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恐怖的点,这让他们再也无法对临渊提起武器,甚至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会下意识地打颤。
临渊淡漠地望着那些逃命的凡人,垂眸,还在御剑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化作齑粉。
百来人转眼只剩十余人。
“原以为,六界初定,各界的君主会依规矩教化众生,没想到……”临渊抬头,对上那万里无云的天空,“父神,这样的六界,便是你所求的么?”
他看不到人性的善,目光所过之处皆是无穷无尽的恶和贪婪,他不明白,父神当初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人界抱以希望,更允许凡人飞升。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狂风大作,一道如婴儿粗的天雷“轰”的一声劈了下来,大狐狸的结界乍然裂开。
临渊随手挥去这道天雷,矗立于天道之下,白色的衣摆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被这突然改变的天气吸引了注意力,凌以澈抬头,便看见一道天雷劈下,困着他们的结界好似弱不禁风,一下就被破开了。
这一刻,凌以澈忽然好奇身后的那人会有何反应,回首一看,登时被惊得停在原地。
他、他竟然徒手便挡下了这道来势汹汹的天雷?!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临渊偏首,看见凌以澈睁大了眼睛,一副震惊的样子,眸中寒意一闪而逝,抬手,对着他的方向轻轻一点。
凌以澈顿时感觉到自己不能动弹了,不由后悔起来:他为什么要停下来看那个男人?
指尖微动,一缕黑光飞出,眨眼间便飞至凌以澈面前,在凌以澈放大了的瞳孔中无声无息地缠上了他的身体,下一秒,一股灼热感从他腹部传来,很快蔓延至身体其他各处。
如此明显的疼痛让凌以澈发现,他似乎只能感受着这黑光一点一点地把他烧死,连自尽都做不到。
原来,看着自己活生生的死去是这么痛苦,也不知那母狐狸被生生地剖丹取子时,是不是也这么痛苦?
就在他绝望地等死时,一个轻笑声响起:“临渊尊神,他已知错,焚烧之苦是否太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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