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所知, 在接到任务的当天,两个人就将自己关房间里了。
除了上课吃饭等必要的活动,两个人就没从房子里走出来的。
甚至连阿曼德老先生都参与了进去,也跟着他们两个一起待在房子里。
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也不见他们两个有任何的进展。
科琳娜试探着问了几次, 两个人的答案也非常统一:还需要一点时间。
大概需要多久?已经进展到哪个部分了?
总之其余的信息一概没有。
面对这两个人, 她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仿佛曾经她在绿晋江看书的时候, 好像那些请了假说休息一段时间有灵感了继续回来再更的太太, 很多年过去,她们再也没回来过, 而已经成了基层老萝卜的她还痴痴地蹲在坑底。
她快速打消了自己这种荒谬的念头。
编教材跟写小说明明是两回事……
而且之前,两个人第一次编教材的时候,除了德里克心思不在正事儿上,总是跳票, 一旦正经起来, 两个人编得还是很快的嘛。
应该是她想多了。
科琳娜暗暗安慰了自己一番。
这一日, 又工作到了深夜。
科琳娜准备去睡了,一抬头才发现霍勒斯竟然还没走。
她都把人给忘了……
她忽的醒过神,“你吃过晚饭没?”
霍勒斯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科琳娜看了一眼外头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夜幕,打饭点的人估计早就散了。
她想了想道:“跟我一起吃吧?”
霍勒斯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我?可以吗?”
科琳娜笑了,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老管家库利奇知道科琳娜工作完了, 立刻就为科琳娜准备了晚餐。
他亲自摆放了餐盘, 又细致地在科琳娜的椅子上铺上了一层兽皮, 免得科琳娜着凉。
晚餐是一块刚出炉的面包, 一碗鱼丸汤, 一小片的烤鱼。
科琳娜看到晚餐, 随手将面包和烤鱼都推到了霍勒斯那边。
霍勒斯慌忙又推了回来,动作太快,他粗糙的指腹不小心碰到了科琳娜的手指。
他只觉得食指擦过一阵软滑的东西,视线里,科琳娜的手指却立刻红了起来。
霍勒斯看着白玉一般的手指上的那一抹红,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猛的缩回了手指,他收回手以后,又后知后觉地看向科琳娜的手,想要看一看她手指上的痕迹。
科琳娜脑子里还在想着领地内各式各样的杂事儿,没有留意到霍勒斯的异状。
她见碟子被退回来,奇怪问霍勒斯,“不喜欢吃吗?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跟库利奇说。”
霍勒斯低下头,摇了摇头,拼命的握紧了碰过科琳娜的那只手,几乎不敢与科琳娜对视,“我去厨房找找。”
不过一会儿他就拿来了两大块面包和一大盘的烤鱼。
霍勒斯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发呆,耳朵一直是通红的。
等他吃完碟子里的最后一片烤鱼,一抬头,才发现科琳娜只动了鱼丸汤,可是连鱼丸汤也还没有吃到一半。
不像他,吃东西的时候都是直接用手抓的,一口就能吞掉一片烤肉,她吃饭时用的木勺和两根古怪的木棍,动作流畅又文雅,且专心致志,看着她吃东西,心情都变得好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科琳娜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她看向霍勒斯,“你也吃完了?”
霍勒斯忽然有些局促。
科琳娜摇了摇放在桌子上的铃铛,管家库利奇快步走了进来,“大人。”
他一看到餐桌上的情况,眉头就皱了起来,“大人,您今天又只吃了这一点……”
科琳娜一听到库利奇的这句话,头皮就忍不住发麻,“库利奇……”
库利奇却是紧张,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科琳娜一番,“您今天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这个问题,科琳娜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然而她能怎么办呢?她还是只能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不舒服……”
库利奇眼神却是充满了狐疑,“真的吗?”
“我保证。”
库利奇“呵”了一声,“你的保证……现在还有人信吗?”
科琳娜:“……”
哇……这就很过分了啊!
库利奇竟然哼她!他竟然哼她!
曾经那个最宠她最爱她每天恨不得将她亲亲抱抱举高高的管家大人呢?为什么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谁让她理亏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弱弱地吐出来,“霍勒斯还在呢……”
库利奇还想说什么,看了一旁的霍勒斯一眼,又硬生生将想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他轻哼了一声,给了科琳娜一个警告的眼神,端起盘子出去了。
科琳娜生无可恋地叹了一口气。
一旁一直沉默的霍勒斯忽然开了口,“大人。”
科琳娜偏过头看他,“嗯?”
“您给我的那道密令,管家大人知道吗?”
科琳娜怔了几秒,才缓缓想起霍勒斯说的那道密令。
她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她难免多嘱咐一句,“你也别跟他说。”
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她病这一场,库利奇差点就跟着倒了。
如今事情都过去了,她自然更不想给库利奇额外的刺激。
这场病,其实也算是一场乌龙,她以为自己受到了鼠疫感染,病情也确实来势汹汹,症状与鼠疫很是类似。
到后面几天的时候,她也逐渐察觉出不对劲了。
身患鼠疫的人,一般都会全身淋巴结肿大发红,肿块明显,按上去发疼。
但她除了胸闷气短、高烧咳嗽,却是没有这一类的症状。
要说感冒,她的病情却又远远要比感冒凶险,她明显感觉到中间有好几次她差点就喘不上气来了。
想到她穿过来的时候,身体的原主人就是病死的,而她穿过来不久,也病过一场,似乎都有呼吸困难的症状。
她有些怀疑这具身体可能有什么先天性的疾病。
或许是哮喘……
只是如果是哮喘的话,在这个医疗条件极度匮乏的年代,好像也只是比鼠疫好了那么一点点?
她只将这个疑惑放在了心里,谁也没说。
霍勒斯眉头皱起来,嘴角也抿紧了,声音微沉,“您在密令中安排了所有人的去处,唯独没有写您自己的去处,您当时,对自己有安排吗?”
科琳娜惊讶地看霍勒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霍勒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双金棕色的眸子盯着科琳娜,“是没有任何安排吗?”
科琳娜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少年的极大的压迫感,或许是因为身高,但更多的是霍勒斯的眼神。
她有一种错觉,一种霍勒斯随时都要捉住她的错觉。
她摇了摇头,迅速忽略了这一种奇怪的错觉,笑着道:“也有啊,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睡上几天。”
霍勒斯眉头拧得更紧了。
……
接下来的几天,科琳娜明显感觉到了霍勒斯有些奇怪。
只要他一有空,就一定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好像他一个人将卫兵队执勤的班都领了。
要说这样也没什么大问题,谁执勤不是执勤呢?霍勒斯的警觉性和武力值在整个卫兵队中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她这也算是真正享受了一把领主的待遇。
如果霍勒斯不是总是用深沉深沉的目光盯着她的话。
她倒是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可这臭小子闷的时候是真的闷,无论她怎么问,霍勒斯就是能做到一个字不吐露。
她能怎么办?她只能放过霍勒斯,也放过她自己。
但是有两个人,她是没办法这么轻松放过的,那就是伟大的兰斯洛特老师和德里克老师。
“所以,你们现在是告诉我,你们花费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总共就写了这两页的教材?”
满打满算,两页,不能再多了。
她以为,拥有了一次写教材经验的二人,哪怕做不到比第一次更好,但也总不可能比第一次更烂了吧。
是她天真了。
鸽子要鸽你的时候,哪有什么道理可讲呢?
哪怕是第十次、第一百次,该鸽的时候,那还不是照鸽不误。
兰斯洛特一把抢过了科琳娜手里的那两页纸,“这两页也、也不是完全就确定了的,也是需要再调整的。”
科琳娜:“……”
这两页纸上,第一页写着课程的标题:算学。
嗯,就这两个字。
第二页写着“第一章:加法”。
然后是对加法的一个简单解释和两道例题。
她看了半晌,还是不懂,“所以这到底还有什么好改的?”
兰斯洛特和德里克没说话,一旁旁听的阿曼德老先生郑重地开口道:“我觉得这一页里放两道例题太少了,另外,这两道题也不够典型。”
他说着,有些不满地看向自己的徒弟和儿子。
兰斯洛特羞愧地低下了头,一向精力旺盛的德里克也是一副身体被掏空的虚脱模样,盯着自己的脚尖,目光发直。
科琳娜一脸困惑地歪了歪头:“那就再加两道例题。”
这有什么难的?
兰斯洛特闻言,转过身,从后头的柜子里抱了高高一撂的纸出来,放到了科琳娜面前的桌上,“这些题目,选两个。”
科琳娜看着面前这一堆的加法题都惊呆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每张纸上都有好几种例题的排列组合,显然他们早已尝试过许多种。
“这些……不都挺好的?”科琳娜随手抽出一张,“要么就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