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还在继续。
正常情况下, 会在死者后事结束后才由律师向家庭成员宣布遗嘱,视情况决定是否公示。但光是杰德尔·埃塞克斯的死亡本身就是突如其来的意外。
他的葬礼更是由别人一手操控, 主权早就不在埃塞克斯一方。
何况杰德尔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庭成员”,所以就连所谓的“遗嘱”都变成了交易的一部分。
甚至还要成为公开表演的戏码——
但不知道实情的人们却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他们神色严肃,终于变得真挚。
在他们看来,这才是今天这场葬礼最重要的环节。他们迫切想要知道,埃塞克斯的庞大遗产会如何分配,这会影响很多事情,足以导致一个市场的动荡。
西装革履的律师在宾客们的注目下走上台,他手上的文件夹单薄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对比埃塞克斯家族企业的富有, 这样的轻装简直是不可思议。
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回事?难道杰德尔疯了, 把自己的遗产全部捐出去了?”
“那就有好戏看了, 可惜离得远,不然真想看看他那两个儿子会有什么反应。”不少人心里暗想:“哦, 对了, 还有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女儿——瑞亚·诺伦。”
“看这女孩费尽心机的样子,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杰德尔的女儿, 如果今天谁也拿不到好处。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名流们各自期待着脑海里想象的画面,他们想要看到一场精彩大戏,想要目睹一桩闹事,最好能够见证一出丑闻。
“咳。”律师清了清嗓子, 他的神情竟然会显得仓促而紧张。
这是一个怪事,像这样服务顶级富豪的大律师早已身经百战, 这只能说明事情不简单。律师的表现把客人们的胃口吊得更高。他们简直迫不及待。
律师说:
“杰德尔·埃塞克斯先生的遗嘱很简单, 他的意愿是——‘如果我因失败而死去, 那么我要世人知道,我这一生最伟大的杰作,是瑞亚·诺伦。愿她能继承我的遗志,我的一切。’
他的音量不低,咬字清晰而有力,标准流畅的发音足以让教堂里每一个位置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就是因为听得过于清楚,当律师的话音落下,过去整整十分钟,在场的众人依然沉默,甚至都没有反应。
就好像是时间静止术又被施展了一次。
众目睽睽下,律师喉咙一动,他不自然得吞咽口水来缓解压力。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终于有了第一个站起来抗议的人,但并不是杰德尔的儿子们,而是埃塞克斯公司的执行总裁,斯蒂文·沙弗兰出声质问。
“一切具体指什么?”
律师停顿片刻,然后回答:“所有的东西。”
“这不可能!”斯蒂文·沙弗兰的脸色微微涨红,“我了解杰德尔,他是个事无遗漏的人。就算要立遗嘱,也不可能写下这种简陋的东西!”
这充满质疑和愤怒的追问,终于打破了场内凝固的诡异气氛。
有人惊叫:“什么!全部都给瑞亚·诺伦?”
“这简直比捐掉还疯狂,杰德尔在想什么?说真的,应该去向他的医生要一份精神状况鉴定报告,看他到底有没有疯!”
“等等,他们不是做过亲缘鉴定吗?我记得上一版本的说法还是非亲子关系。杰德尔怎么就把遗产全留给她了?”
这反转太超乎这些精英上层人士的预料,这确实是一出好戏,但却是按照一个最不可能的方向发展。
上等人们连想都没有想过,会看到这样的局面。
所有的目光都射向那金黄色头发的女孩。但大多数人只能看到她挺直的脖颈和背脊,看不到她的神色。
瑞亚端坐在那,没有动作。
可是其他人却坐不住了,能被请到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与杰德尔·埃塞克斯有关系,或者和他的事业经营有联系。
情况变成这样,他们也没办法再装模作样地保持优雅,甚至有人直接说:“天呐,他被那个好莱坞女孩骗得团团转!”
教堂哄闹起来,葬礼变得一团混乱。
律师只能尽力拔高音量,才能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出去。他先是回答斯蒂文·沙弗兰的疑问。
“很抱歉,斯蒂文·沙弗兰先生。
这就是杰德尔先生生前唯一留下的遗嘱,他发送给了我。而且杰德尔先生的电脑里就有文件记录,视频监控能找到他亲手打字的画面,电脑摄像头还能调出屏幕……”
“胡扯!”
斯蒂文·沙弗兰忍不住打断,他走出来指着瑞亚大叫:“她的身份都还没有明确,你怎么能认证这样的遗嘱。她有什么资格成为继受人?”
律师解释:“杰德尔先生并没有声明遗产接受人得是‘女儿’,他只是明确了瑞亚·诺伦小姐的名字。这不需要关系认证。”
这算什么文字游戏!
所谓的“杰作”不就是形容孩子吗?
难不成瑞亚·诺伦还是杰德尔凭空创造的作品?
沙弗兰的额角暴起青筋,他惊怒地冲着埃塞克斯的两个儿子喊:“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座位上的双生子们侧过头看他,无动于衷。
他气得脸色发青,但是小埃塞克斯们的面容太像杰德尔了,又因为冷漠僵硬显出一丝无端的古怪,这让沙弗兰心里发毛,说不出别的话。
于是这怒火转移,集中到到瑞亚身上。
身材发福体格宽大的男人怒气冲冲地瞪向瑞亚,沙弗兰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听着瑞亚·诺伦,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把戏骗到杰德尔,但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小心撑死!”
这遗嘱不仅超出他预期,还直接影响到沙弗兰在公司的地位,他气到完全失态。
说实话,瑞亚甚至有那么一点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