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才家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在看着方义成,觉得他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确不是时候。除了翁增寿和周万能之外,其余的人都在认为方义成实在欠缺管教。少男少女互相喜欢很正常,但也得讲究名正言顺,就这样闯进来,没大没小的,老方家的人以前可不这样!
周万能认为大嫂唐翠萍的话说得有些过分了,毕竟是孩子,年轻冲动是正常的事,谁还没有冲动过的时候?说几句,劝他回去也就算了,恶言相向,实在不礼貌,邻里邻外,乡里乡亲,又是门对门的邻居,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话说得太难听,总归会影响到两家的关系,谁还没有一个困难的时候?下雨天帮着收件衣服,晚上的时候帮着做点饭,这都是正常的事,难道唐翠萍就一辈子不求人?
“义成,你先回去,实在有事呢,就让你爸来,坐下来好好谈谈,你不能冲动,在座的除了翁德胜都是你长辈,听话啊。”
周万能是真心在劝,他是怕方义成脑子一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能理解方义成的心情,男女之情初露萌芽就要夭折,换谁心情都不好受,但每个人都是从坎坎坷坷中度过,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呢。
周万能见方义成未动,只好求助于翁增寿。翁增寿抽着纸烟,抬眼说:“义成,你先回去,这里说事呢,你站在这里不合适,君子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要给读书人丢脸。”
对,话是那么说的,大家都认为翁增寿这句话说得还是有水平的。方义成知道他们在劝,也听得进去,但现在不是走与不走的问题,而是关乎到周晓雪未来的问题。
“叔,各位长辈,让我说几句话,我就走。”方义成干脆拿着凳子坐了下来,把从孟伟处拿来的红南京拿出来一人发了一支。方义成和孟伟在一起两天,短短两天时间,就已经触摸到了人情世故的边缘,他知道,酒开口,烟开路,自己也不能总是那么长不大了。
几支烟发了下去,包括翁增福在内的人都觉得有点奇怪。这显然不太对劲,方义成家穷困潦倒,怎么拿得出红南京这种“席面烟”,显然,方义成有了来钱的路子。但是大家都看不出来方义成到底是怎么找到来钱的路子的。
“说吧。”翁增寿率先开口,等于是给方义成开了张通行证。
一直在屋子里没有出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周晓雪早已把眼睛哭得红肿了起来,若不是有了方义成那天晚上的安慰,她现在恐怕已经选择自杀。她不能够嫁给翁德胜,她宁愿嫁给方家的猪狗!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翁德胜全家老小总动员,穿金戴银的来了,她可以拒绝,但是周万才和唐翠萍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她在得知自己要和翁德胜在今天定亲的时候,前天晚上就跑到方义成家找方义成拿主意。她想了很久决定了,她不能改变父母的想法,也不能改变翁家的意愿,但是她能决定自己的身子该交给谁!她十六岁了,准确的说,她已经十七虚岁了,如花似玉的年纪,不能让翁德胜捡了便宜!即便她不能嫁给方义成,也要把身子给了方义成!她要让翁德胜得到的只是一个残花败柳!
她爱他,从在桑树地里被方义成紧紧的拥抱在怀中时,她就将自己的一颗心交给了他,从此山无棱天地合方敢与君绝。那一天她因为准考证丢失而在房间里哭泣,就在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方义成再一次拯救了她的灵魂,让她本应该黑暗的未来又一次亮起了明灯。她这一辈子,除了方义成,谁都不能碰,除了方义成,谁都得不到,即便得到,那也只是一副躯壳!
倔强的女子心中燃烧起了反抗的决心,她为了自己的幸福,不顾父母强烈反对,带着自己的随身衣物来到方义成家,可是却没有见到她想见到的人。伯母杜念慈也不知道方义成去了哪里,伯父方礼安更不知道儿子去了何方,并且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
她紧紧的捏着早就准备好的白布,里面还有自己的私密衣物,白布是铺在床上用的,私密衣物是之后换洗用的。甚至,她都想好了让方义舟去唐铁牛家住一晚!她不怕害臊,能把自己交给心爱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害臊的?自古有多少女子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她也要学祝英台为了梁山伯而死,学罗密欧和朱丽叶那样轰轰烈烈!
昨天晚上她失落的回到了家中,被唐翠萍骂得体无完肤,那是她的母亲阿,就像是在骂一个陌生人一样。甚至连父亲周万才都觉得她如此举动让他丢了脸!可她不后悔!
第二天,她早早的起床,又一次来到了方义成家,可是他还没有回来!她急了,让方义舟转告方义成,她要定亲了,如果方义成回来,立即到她家里去!这件事情十万火急!
周晓雪不知道方义成有没有回来,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里,当翁德胜一家到来之后,她更加慌张,连房门都不敢出,唐翠萍几次叫她她都没有出来,把房门反锁了,又用板凳抵在了门边上。她觉得还不安全,又把窗户关得严实,窗帘拉了起来,热得她满身是汗,可她心却冰凉冰凉的。
她坐立不安,焦急的等待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让她感觉度日如年,在煎熬之中她几乎要晕厥了过去,可为了等着他心爱的人,就算再苦再累,她也要坚持下去。
可是封闭的空间空气不流通,加上心情恐惧紧张,她感觉呼吸有点困难,就在要晕倒的时候,方义成的声音如同神音一样钻入了她的脑海里,让她在晕倒的最后霎那,看到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
方义成把烟发完了之后,获得了翁增寿的“发言许可”,他清了清嗓子,说:“周晓雪和我是同学,和我走过了初中很宝贵的时光,她的准考证丢失导致她无缘中考,但不代表她就可以结婚……”他的语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她聪明,有上进心,未来一片光明,前途是辉煌的,不能就此结婚,而是让她复读,我相信她一定会考上高中,将来必然会考上大学的!”
“复读?”唐翠萍看着翁家高带来的一万八千元彩礼,眼睛都快从眼眶里飞了出来,她额头青筋暴起,怒不可解,“我们哪来点钱复读?洪水把我们家都冲没了,你又不是没看见!再说了,我女儿凭什么要你来当家做主?”
“我没有当家作主,我只是尽一个同学应该尽的义务,周晓雪不读书就太可惜了!”方义成扫了一眼翁德胜,“她如果现在结婚的话,她过得将会是和你们一样的生活,甚至更差!她如果读书,将来的日子一定是红红火火的,因为读书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而不是像某些人那样喜欢背后下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