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像一条延绵不绝的长河一样,容纳了万千,又冲走了无数。在这条长河里有许多人停留了下来,也有许多人匆匆而过。
吴月菊感谢周万青对她的帮助,也感恩方义成能够给她找了一份得体的工作,但是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像她心里所想的那样,万老太太那边始终要给一个交代。在年前短暂的四五天时间里,吴月菊孤身一人来到了万家,以最卑微的姿态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她要离开万家了。
但是吴月菊也没有回到永兴村,而是在县城里的那个家里依旧住了下来,她继续照顾着年迈的曾经的她的婆婆,继续和万家来往,但是她这个人,已经在名义上不属于万家了。她也没有拒绝周万青,只是想给周万青再多一些的时间考虑,如果他后悔,她并不怪他。
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的时候,吴月菊所思考的问题总是站在对方的角度,证明着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独自一人带着孩子的这段时间里她尝尽了人间百味,深知做人不易,因此她更擅长站在周万青的立场上,思考着周家对她的态度,她完全可以理解周万才所说的那些话。
曾经有许多她的朋友对她说过,带着孩子很难再嫁人,她并不以为然。后来逐渐才发现,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困难要比她想象得多得多。她想一个人带着孩子静一静,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来思考接下来的生活该如何继续。
她完全可以一个人完成对孩子的抚养和教育,可每当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寒冷的夜晚到来的时候,她又期盼着像周万青这样的男人出现。那一次孩子一氧化碳中毒的时候,她的心里多么希望丈夫能够活过来,周万青的出现冲开了她内心深处的那一道墙,她想要好好的保护这个男人,就得先让自己安静的过完这个年。
时间能冲淡一切。
腊月二十八的中午,孟新庄乡的集市上人山人海,许多农民将自己家里一年来富余的产品拿出来出售,以换取今年过年更多的年货。不少人已经购买好了年货,见集市上那么多人那么多好玩的东西,便又留下来在集市上继续闲逛着。
下过雪之后的苏北大地上裹上了一层银妆,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衣以驱赶风寒,太阳照下来的时候,让人们不再觉得那么热,风吹过来的时候带着的冷风马上就要变成一股春风,让人们的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幸福。
每到年关的时候,集市上也是最热闹的时候,不少人在街边上摆出了各色各样,提供给孩子们消遣娱乐的设施,还有许多平时都能见到,可是现在吃起来味道却有不同的小吃。在孟新庄乡集市的最北面的一家理发室里,陈桂兰坐在椅子上,享受着理发师的服务,又在和旁边的一个男人聊着天。
自从李宽仁走了之后,陈桂兰就成了李宽厚的“私有品”,陈桂兰并没有在意这些,在永兴村上班的那几个月赚来的钱让她在苏州花得干干净净,然后回到了乡里又和李宽厚走在了一起。李宽厚心里非常高兴,和陈桂兰秘密的商量着如何在乡里过着他们自己的日子。
回来后的两三个月,陈桂兰和李宽厚便在乡里住了下来,开了这家理发店,并且招收了一个学徒。这个学徒是柴米河桥北的人,叫张北龙,这个年轻的曾经在昆山打过工的年轻人和陈桂兰也有着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
上一次陈桂兰给王婷婷提供的怀孕秘方让陈桂兰并未获得太多的好处,她想要让王婷婷就此怀不上孩子的决心在张北龙的怂恿下愈发坚定,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为了躲避方礼玉,她从未回到过永兴村,私下里继续和远在苏州的翁德胜保持联系。
翁慧兰在严打之后依旧干着她原本的职业,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陈桂兰本想在苏州继续留下来,可是又不想和陈桂兰混在一起,于是回到了孟新庄乡开起了一家理发店,白天几乎不开门,到了晚上的时候理发店里便散出来一道道粉红色的光。
李宽厚的头发被陈桂兰打理十分气派,像是某一个暴发户一样,坐在理发店的凳子上抽着陈桂兰本来是为张北龙买的一品梅香烟,细细的品味着陈桂兰的话。
“宽厚,下次来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也好去接你,你突然来我连午饭都没有准备。”陈桂兰的头发被吹干了之后,呈现出自然的垂直状态,“我跟你说的事,你觉得行吗?”
陈桂兰和翁德胜之间的矛盾起源于毒饺子事件,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陈桂兰对翁德胜的愧疚,在她的心里形成了心魔,让她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当初看见翁德胜那带着诡异笑容的眼神,便知道今后的日子将是她的噩梦。她在这个噩梦中将李宽厚拉了进来。
“新来的女人叫吴月菊,带着个孩子,孩子九岁,原来的夫家姓万,出车祸死了之后,这几年她都是一个人在过的,周万青把她带过来,肯定是想和这女人结婚。现在村子里流传着这个女人不详的传闻,你说的法子,倒是可以试一试,只是……”
“你怕了?”陈桂兰低声的问。
李宽厚立即作出非常有勇气的样子,振作精神,摸了摸陈桂兰亲手给他理的头发,随后才胸有成竹的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