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凑启太现今的状态，艾伯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没什么十分平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而已。实际上这对艾伯特而言也确实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凑启太身上发生的记忆丧失现象就是他动的手脚。
虽说浅上藤乃将凑启太的处置交给了他全权负责，但艾伯特自己对此也十分头疼，毕竟这原本应该是浅上藤乃该做出的决定才是，他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又不能不做。
按照对黑桐干也的承诺，对凑启太的处置不能伤害他的生命，而且又不能听黑桐干也的建议将凑启太送去警局，因为那样一来必然会牵扯出浅上藤乃，可就这样放过凑启太那就更加不可能了，艾伯特自己倒是对凑启太这个人根本就不在意，但他毕竟不能无视浅上藤乃的意愿啊。
犹豫过后，艾伯特给出的处置是清除凑启太的记忆。
“艾伯特，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吧。”
然而，凑启太遭受的处罚对黑桐干也来说有些难以接受，每次想起凑启太明明已经不认识自己，却还强装熟悉的僵硬表情，都让他感到于心不忍。
“按照对你的承诺，我可没有伤害他的性命，他甚至连一点伤都没有。”
就算捂住耳朵，只是看黑桐干也的表情，艾伯特都能知道他再想什么，单就这方面来讲，完全就是老好人性格的黑桐干也实在是太容易被人看透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黑桐干也脸上少见地挂起了一丝恼怒的意味。“启太现在几乎连自己的母亲都记不得了，不管怎么说到这种程度都应该足够了。”
艾伯特给凑启太种下的是能够抹消他人记忆的诅咒，虽说术式组成比较麻烦，但凑启太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没有抵抗魔术效果的能力。而且更加恶劣的是，这个诅咒并非是瞬间将人的记忆清空，而是如同病毒一样慢慢地再其体内增殖，直到最后‘病入膏肓’。
在这段时间之中，凑启太会一点点地失去自己的记忆，缓慢且无法抗拒地享用自己被一点点吞噬殆尽的感觉。最后除却艾伯特特意给他留下的罪恶感和基础的语言常识之外，他就连简单的‘1234’都无法辨认。
“你听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吗？谁能保证他不会再次对其他的女孩做同样的事情。”
黑桐干也带着某种谴责意味的话语，并未能打动对此毫不关心的艾伯特，他只是冷静地组织着语言……用以诡辩。
“这次只不过藤乃好运，携带着这边的东西保护了她而已，但是下一个呢？你能确定下一个‘浅上藤乃’也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那不可能！经过这次之后，启太一定会好好端正自己，再也……”
“所以说啊……这种事情谁能保证？”
艾伯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黑桐干也的反驳。
“好吧，未来的可能性我们谁也说不准，那就暂且不论，但是过去呢？”
手指的骨节敲击在老旧的桌面上，清脆而空洞的声响回荡在事务所中，更在黑桐干也的心中留下波纹，艾伯特努力在脸上模拟出严肃的表情。
“凑启太那副教科书版的人渣模样，想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那么在藤乃之前有没有女孩被他用同样的方式玩过了呢？那些女孩最后的下场又是什么呢？她们现在又在哪里呢？是勉强还算活着，还是……”
“黑桐干也，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
黑桐干也没能说出话来，因为他确实知道。
“那么问题就很简单了，你说‘凑启太这次之后，一定会端正自己’。他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偏偏要等到现在才端正自己？”
“你觉得凑启太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完全足以用来交换藤乃的原谅，那么……”
艾伯特重新回到靠在沙发背上的坐姿，放弃了在脸上模拟出严肃的表情，这种对他来说完全不现实的举动。
“我来问问你，你问过藤乃了吗？你问过在藤乃之前的其他女孩了吗？她们觉得足够了吗？”
“……”
黑桐干也垂下了目光。
“我一直觉得你们的思维很难令我理解，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做错了事只要说一句毫无作用的‘对不起’就能随意揭过去了呢？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越是巨大的错误，就越是需要付出庞大的代价。”
“现在，你好好想想对藤乃和那些女孩，再来告诉我，凑启太真的付出足够的代价了吗？”
“……”
“而且你不觉得，这对于凑启太而言是个不错的机会吗？清洗掉所有的记忆，就意味着他能够斩断和过去之间的联系，成熟的思维也不会让他在走上以前的老路，正适合发展一段重新开始的人生。”
这完全就是诡辩。艾伯特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记忆的重要性，人类这种生物对于自我的认知，很大一部分都是基于记忆，当一个人的记忆全部消失之后，重新积累起记忆的那个人真的还是原来的他吗？
恐怕很难说吧～
“也许……你说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