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真完全没料到,会在此处听到这样一个回答。
孤光的由来可以一直上溯到瑶山开派祖师。祖师离山远游后,将佩剑孤光传给弟子,也即是第二任掌门后,这把剑便代代由掌门持有。
在瑶山历代传承中,出师后被授予孤光的那名弟子,就是预定的下一任掌门。谢真原本也是这样,只不过他没来得及接任。如今,孤光应当正在现任掌门封云手中。
谢真虽对每个师弟一视同仁地教导,但各人天资不同,封云于剑之一道并不精通。相比之下,方三比他强上许多,孤光若由他持有,或许还能发挥出这柄名剑的光彩,到了封云那边,更多则只是一个象征了。
而朝羲则是深泉林庭的王剑,当年还不在长明手中,他也是前不久才在菱湖里匆匆用过一次。
这两把十万八千里的剑,居然还有过这般渊源,让他大为惊异。
谢真问道:“莫非前辈是古时的铸剑师?”
石碑:“算是吧。”
这样说来,倒也不奇怪。名剑出于名匠之手,眼前这个不知为何神魂依附在石碑上的铸剑师,锻造过的剑大概还不止那两把。
谢真还想再问,却见石碑上的线条如同融化一般飞快消失,转眼间就只剩下一片平滑的黑石面。禁地的门开启,长明进了院子,来到他身边道:“在看什么?”
“这个。”谢真指了指石碑,“刚刚上面有字。”
长明略一挑眉:“写了什么?”
“写了……”谢真转念一想不对,“等等,你知道它会写字?”
长明:“某代先王的手记中提到,这座石碑有时候会显示出字迹,不过我从没见过。”
谢真:“这就是了,我方才也看到了。前辈,你还在吗?”
长明:“……前辈?”
谢真:“这位石碑前辈,自称是铸剑师,应当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长明一怔:“那篇手记倒是没有提及这回事。”
谢真:“哦?那里怎么写的?”
长明:“说这面石碑上偶尔会冒出些诗句来。”
谢真:“是吗?”
为什么他看到的却是一些奇怪的笑脸呢。
他等了半天,石碑也依然毫无动静,长明道:“兴许是不想见我。明日再来吧。”
谢真与他一起出去,路上说了方才听说孤光与朝羲出自同一名铸剑师,也就是这个石碑之手的事情。
长明也没听过:“不晓得,但朝羲也不是王庭初建就有的,最早的记载,应当属于先王陵空。”
谢真对王庭的历史不熟,问道:“那是什么时期?”
长明:“大约是霜天之乱之前。”
谢真:“孤光是我派祖师的佩剑,瑶山建派就在霜天之乱左右。看来这这两把剑就是那个时期铸造的?”
长明:“很有可能。而且你有没有觉得,孤光与朝羲,就像是相互对应。”
谢真:“还真是。”
他之前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孤光取皓月之意,剑身也如一泓月色,朝羲则正是破晓而出的初日金辉。
分开来看并没什么,一旦知道这两把剑出自同一人之手,其中的联系就全然无法忽视了。
“早知道就应该想个办法把孤光弄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长明皱眉。
“孤光是镇山剑,拿走了掌门用什么。”谢真哭笑不得,“你想被瑶山上下追杀吗。”
长明嘲道:“封云他拿着这些年,剑是不是都锈在鞘里了,他还拔得出来?”
谢真:“……”
他们回到持静院,谢真一开始都没意识到这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就是长明的居所,在门口停了一下,迟疑地看了看。
长明:“怎么?”
谢真:“与我想的不太一样。”
长明:“你以为是怎样?”
谢真:“就是,话本里的一般想象?白玉栏杆珍珠帘,往来美人如云什么的……”
长明:“美人没有,只有野菜汤管饱。”
谢真:“啊,这个可以,很久没吃野菜了。”
长明:“……”
谢真饶有兴趣地看着外墙上青蓝的藤蔓,长明尤在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信话本了?”
谢真:“故事中也有真话嘛。”
长明:“哦?《玄华箴言》里有哪句是真的吗?”
谢真:“……”不提这个不能聊天吗!
说话间,一名梳着发髻的年长妇人走出来,对他们一礼。长明道:“这是百珠。”
虽然没有多余的介绍,但谢真知道她就是在长明小时候照顾他的蝶妖。长明有一次给她找治耳朵的药,谢真还同他一起去过。
百珠引着他们进去,长明先去书房,她就带着谢真看了看整理出来的住所,就在长明的斜对面,并问他有哪里需要添的。谢真道谢,说:“不用了。”
百珠柔声道:“地方不大,还请不要介意。”
“这样就很好。”谢真诚恳道,“太大了也不方便。”
反正只要有练剑的地方,住哪里他都觉得没区别。当初在蜃楼,和三名花妖一起挤一间屋子,他也一样吃得好睡得着。
百珠见他是真的安之若素,舒了口气:“那就好,来得有些突然,殿下第一次带人回来,什么都没有准备。”
“第一次?”谢真奇道。
不说别的,他记得长明提到过,西琼也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还捎带了他的部族,现在正住在芳海边。他自从入主王庭,好像就没少往回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