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对面是另一番天地。
谢真此前刚进秘境,落地在最下一层。那里四下全无装饰,地上又满是积水,如今回想起来,那积水该是阵灵为了监察整座洞府所布置。
至于照明,自然是没有的,在这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来过的秘境中,也不算奇怪。
然而他们现今踏入的回廊,则有淡淡的微光照耀。不算太亮,但足够身怀修为的人看清四周了。
那光亮来自于墙上,每隔几步,就有两颗莹莹生光的明珠左右分列,镶嵌在石壁上方。谢真望了一眼这回廊的长度,纵使不一定这层的走廊里全都这么布置,光是眼前看到的,就已经数都数不清有多少颗了。
对于修士,夜明珠不至于那样稀奇,但是这副大手笔还是让他生出一种“王庭当年究竟何等铺张”的感觉。
长明则对此熟视无睹,随手推开旁边第一扇门,走了进去。
谢真原以为,按照走廊上的风格,说不定会在房间中看到另一番奢华景象。
眼前所见却非如此。这里就是一处普普通通的起居之所,陈设素雅,只不过这样一间看似平常的居室出现在用于封印的秘境里,才是最不平常的。
“看来你说对了。”谢真环视四周,“这里真的有人住过。”
地面的水磨石砖上又铺着毯子,一面四折的屏风立在侧面,每一折中都有一幅写意山水。画作既非用纸笔,也不是织绣,而是夹在两面薄薄水晶之间的墨迹,让人搞不懂是怎么画上去的。
长明本来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只是看谢真驻足观看,便也停下来看了一眼。谢真盯着其中一幅画看了片刻,道:“这是天枢峰吧?”
长明一看,果然如此。谢真依次辨认另外几幅:“左边第一幅大约是芳海,右边第三幅是濛山蜃楼?最后一个……唔,认不出。”
“那是十二荒。”
长明点了点最后那幅,“繁岭族地。”
“就是狄珂他们家吧。”谢真恍然。
发现画中是这个意思,感觉又有些不同了。见到它的时候,谢真就觉得这与栖梧台中的壁画出自同一人之手。若是陵空的手笔,当年王庭如日中天时,挥毫泼墨画下三部景象,又是何等意兴?
数百年风烟云散,作画者早已逝去,这面屏风在无人到访的洞府里,又迎来了他的后人。
“等等,”谢真忽然想起来,“刚才那一下震得整个洞府都天翻地覆,这里怎么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
“这一层布了阵法,用来维持原状。”长明道,“就像……总之,有这样的特定用处。”
他话没说完,但谢真稍一思索就想了起来。上次他看到这种类似阵法,就是牧若虚在那间林中小屋周围布下的。
他心中一叹,也不多提,绕过屏风去看其他地方。书案上除了纸笔外摆设齐全,一旁还放着一条发带,叠得整整齐齐。四处都是起居的痕迹,仿佛主人只是离开片刻,不一会就会推门回来。
哪怕知道这是一处遗留下来的秘境,谢真仍然感觉像是贸然闯进别人家里,有那么点不自在。
长明则比他淡定多了,环顾一圈后,熟门熟路地找到放书箱的地方,挨个打开查看。不过那里已经被清空过了,并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那么这就是陵空的居所了?”
谢真探头看向书箱,最后一个箱子也空空如也。长明合上箱子,回答时也不是很确定:“大概。”
谢真:“你怎么好似十分犹豫的样子。”
“关于陵空,他本人的记载虽然已经不多,但是王庭的收藏中颇有一些他留下的物件。”长明斟酌道,“大多比较惹眼。”
一想到□□恨不得一道金光直插天际的朝羲剑,谢真马上懂了。
长明:“他的喜好未必就是如此,不过这屋子里一件华丽的摆设都没有,还是多少有些奇怪。”
谢真:“也是。”
他们把挪动过的东西按原样归位,关门出去。长明接着推开隔壁的房门,门开的一瞬间,两人都顿时停下了脚步。
长明身旁本来飘着一团火焰,用于把屋内照得更亮些。此刻,这间屋中如月华般的绡纱帐,整块翡翠雕刻而成的灯盏,足有龙眼大、随意堆在金丝笼中聊作装饰的明珠……种种奇珍,在火焰的照耀下浮出莹然宝光。
谢真:“……”
长明:“……”
之前的一切猜测都可以不用说了,毫无疑问,这个才是陵空的屋子。
长明最开始惊讶了一下,随后便神色如常,率先迈步进去。谢真看了一圈,此处陈设杂而不乱,除了初见时让人有些目不暇接外,也并不显得累赘,反倒十分合宜。
“你的先祖实在是个妙人啊。”他忍不住道。
“或许吧。”长明冷漠道,“至少他自信到这秘境足够结实,进来的人也给他面子,不会来个一扫而空。”
谢真:“……”
谢天谢地,深泉林庭时至今日,还没有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
这间屋子与隔壁相同,处处陈设都保留着原本的模样。谢真他们本来是想看此处是否有陵空留下的要紧东西,可东西太多,反倒不知道从哪里找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