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贺涵在大学校内的时候只是认识,并不算太亲密。
这很好理解。我学数学,她学生物,不光专业不同,连学院也不一样,最关键的是这俩学院还分属两个校区,两个校区的路并不近,公交得一个小时。认识的契机是我选了一门贺涵校区的选修课,一般选修课都是好友们三五成群选在一起,但我纯粹是选了个兴趣,因此每节课也就形单影只地自己坐在第一排——我是真的很喜欢那门课。
后来有一天,上课铃响起来的同时,贺涵匆匆从后门跑了进来,环顾四周都没空位,只能一路尴尬地跑到第一排。
“同学,这儿有人吗?”
这就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摇了摇头,并且把我有些过界的书往回收了一收。
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也是自己选了这门课。只是无关好友,更无关兴趣,纯粹是为了凑学分,选了个名字顺眼的。
于是我们就一直坐在了一起,还会默契地为对方留个位子;日常的作业和期末考试的材料也会共同分享。
但也仅限于此。
考试结束后是个闷热的中午,大家懒懒散散地往食堂走,蝉声聒噪,吵得我脑仁疼。
“请你吃冰淇淋啊?”贺涵拎着书包凑上来。
彼时的贺涵远没有如今这么雷厉风行,看打扮还是走得小女生的路子,穿着文艺森系的白色长纱裙,外面披了一件半透明的防晒。
但她性格里的风风火火也已经初见端倪了。
那天中午她果然请我吃了一家很好吃的冰激凌,虽然天气太热,冰淇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但它确实好吃,化了也好吃。
作为回报,我请她吃了顿便饭。
地方是她选的,毕竟她才是在这个校区土生土长的学生。我记得是一家路边小店,店面真的很小,好像一共只有四张桌子,还有一张上面放了点单收银的机器。我们俩一人点了一碗面,贺涵加了许多辣油,吃得大汗淋漓。
这就是我们俩大学时候所有的交集。
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交集。
此后的联系,也就是在彼此的空间下面点个赞——但很快大家都开始把阵地转移到微信,而我们俩那时的关系显然不足以让其中某个人特意去问一嘴另一个人的微信号。于是贺涵这个名字就在我的生活中沉寂了下来。
我在大学期间有过许多这样的朋友——如果能够称之为朋友的话。我们彼此有过一段温温和和的相处,可能也一起吃过火锅,打过麻将,甚至看过电影,共同有过些美好的回忆。我们客客气气地相识,期间不曾有过龃龉,似乎一切都默契而自然。
但最终总是因为种种原因,比如有人毕业,比如离得远,比如社团解散,再比如突然有个人忙了一段时间,总之就像无声落下了大幕一样,大家默契而自然地从对方生命中消失,从此渺无音讯。
似乎不只是大学。
似乎,人生中的每个阶段都是如此。
甚至有些人,你们彻夜长谈过,抱头痛哭过,彼此有过最深切最热烈的喜怒哀乐,很多时候你们觉得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们会参与对方未来所有的人生,陪着对方结婚生子,陪着对方慢慢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