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没想到,就这么一点点酒,都能让我喝醉。
在开封之前,我还特意在那堆我压根认不全的瓶身说明中费力地找出了大概是酒精度数的东西——之所以能认出是酒精度数是因为,在酒瓶上标注的一个数字加一个百分号,总不可能是代表里面的蛋白质含量吧——15度的梅酒,明码标着,并不像艾迪店里那些喝起来酸酸甜甜但轻而易举就能放倒一个成年壮汉的果酒一样扮猪吃老虎,它表里如一又非常诚恳地展现出了自己的人畜无害——于是我毫无防备地自斟自饮喝下半瓶,它确实也酸酸甜甜,我发现我对酸酸甜甜的酒,不,我对酸酸甜甜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抵抗力。
但事实证明,无论在什么时候,对什么东西,人都不应该掉以轻心。我不清楚是因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容易醉,还是因为人在疲倦的状态下喝酒容易醉,总之一向自诩酒量不错的我,这次几乎连个挣扎的时间都没有,醉意说来就来,连带着睡意也席卷而来。我从来没有觉得沙发这么舒服——行吧这句是夸张,阁楼的沙发一直很舒服,若不是考虑卧室的遮光效果比客厅好以及我晚上睡着的时候可能什么不雅观的姿势都做得出来,也许我会选择直接换到客厅来睡——但我确实从来都没有觉得身上披着的小薄毯这么柔软而温暖,这句是写实,虽然我觉得我的大床与沙发的舒适度相比略逊一筹,但我一直都无比热爱我的被子;然而此时,这床一般用来在夜间搭腿的小毯子,变得和冬日清晨不得不早起时候的被窝一样,散发着无尽的温馨与安逸,像是突然搭设了一个结界,把我困在里面,然后不断地对我进行着麻醉和催眠……它把我死死地摁在了沙发上,然后又盖住了我的眼皮,轻声说着,睡吧,睡吧,都这么累了,还有什么事儿能比现在好好睡一觉更重要呢?它当然成功了,成功地像是一个手法娴熟的惯犯;它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让我在酸酸甜甜的果酒气味中睡了过去……
当我惊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下起了雨。
但我不是被雷声惊醒的,我都没听到有雷声。事实上,我是被心底一个无比着急甚至要急得哭出来的声音催醒的。那声音倒也没说别的,只是一个劲儿地催着,你别睡啊,你怎么能睡过去呢,你他妈倒是赶紧给我醒过来啊!!
我觉得这个声音应该就是我自己的声音,因为在我醒过来之后,我怔怔地看着客厅,听着窗外的雨声,又看着窗帘隐隐透进来的微光,突然就掉下了眼泪。
来不及了。
天已经亮了。
我从未这么痛恨过自己,但在这一刻,我对自己的痛恨值,简直达到了我对任何书里那些傻白还不一定甜的女主每每圣母心泛滥或者纯粹手贱闯出祸事时候的程度。你他妈到底为什么要喝酒??你喝就喝吧你凭什么睡着??这么重要的事儿你都能给耽误了??最后一面啊!!你跟沈慕容的最后一面,就这么被你错过去了???
我无可避免地想到,就在此之前的某个时刻,沈慕容拖着行李箱,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阁楼上的地毯隔音效果到底为什么要做的这么好!!他可能还看了我一眼,毕竟我打开了茶几旁边的落地灯,像个聚光灯一样的,专门在黑暗的客厅中照亮沙发,生怕别人看不见,在沙发上睡得像头傻猪一样的我;我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可能有点嫌弃,也可能什么想法都没有,毕竟他连落地灯都没有过来关上——他以前确实会把醉酒的我抱回到房间,但那毕竟也只是以前。他没什么表情地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手上的表,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一想到这里,我更加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