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嘲弄的目光在顾夜歌身上打了个转,嗤笑一声:“行了行了,顾夜歌你把你要表演的节目报上来吧……唉,要是不让你上,估计又有人说我们欺负人……算了……”
那是个冬日的午后,阳光灿烂,可是很冷,很冷。
“你要表演什么?”
“《heaven》。”
“什么?!”
“《Heaven》。”
“哟,还是英文歌呢?”
“牛逼啊,顾夜歌唱歌——怕是要吓死人。”
“行了行了,记了,你走吧。”
何如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驱赶。
可是怎么能走?报名不知是要记节目,还要报备表演类别、曲谱、是否自带乐器、配音、舞台道具、时长……然后分配排练的地方,在她之前报名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流程,否则也不会要这么长时间。
“你还没有……”顾夜歌喉咙中的话语愈加凝涩,“很多东西你都没有记……”
“行了行了。”黄曼阁不耐烦了,冷声打断了她,“都给你记了,还啰嗦那么多干什么?还学别人要排练室?也不看看你那样子,过的了么你?”
一句话说出来,多轻松。
后来?
排练过程中,只有顾夜歌一个人没有排练室,到处找空教室练习。
别人恶声赶她走,她自觉那的确不是属于自己的练习室,的确是自己占了别人的地方——尽管她只在无人的地方练习,有人来说明主权她立马道歉离开,所以尽管难受,也并不觉是别人的问题,直到发现,那些赶她走的人,只是龙芷璋安排过来的“好姐妹”,要么根本没有报节没有排练室,要么排练室并不是那间。
班费是每个同学出的,其中包括顾夜歌,节目服化支出由班费来COVER是班主任许诺的,可顾夜歌备好票据,去要自己节目的那份班费时,非但没有拿到,还被大肆挖苦嘲讽了一次。
后来她才知道,属于自己的那份班费,被何如黄曼阁龙芷璋们拿去吃喝蹦迪,一贯自持清冷傲慢矜持的黄曼阁,神色倨傲地喝着用她的那份班费买的昂贵咖啡,引来周遭同学羡慕与惊叹:“曼阁你好有钱啊,喝这么贵的咖啡。”
她好不容易能够练习唱跳,挤出所有微末时间练习,浑身肌肉酸胀难言,梦中都是舞蹈动作和舞台设计。节目要由学校领带看过挑选,过了的才能上舞台,没有人告诉她评选在什么时候,她被恨铁不成钢的方檬矜抓到现场,怒斥她的不守时、不认真、不放在心上,她迟到三分钟才进场,最开始就扣了印象分。
她后来焦急地解释自己没有接到任何通知,方檬矜诧异,她明明让黄曼阁通知每一个人。
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呢?
为什么?
骄傲如天鹅的清瘦少女被质问也依旧理直气壮——我顾及她过不了,胆子小不想出场,所以没叫她,反正叫了也过不了。
后来?后来她的节目过五关斩六将,从初赛到复赛都一次过关,可在她准备上场的一个小时之前,被告知,自己的节目上不了了。
为什么上不了?因为黄曼阁要跳芭蕾。
用的就是她的节目的那个名额,她是他们班唯一一个过了的节目,换个名字就能上。
十三岁的她多笨啊,多蠢啊,连去质问查清楚都不敢,她们说她的节目临时被刷下去了就真的信了,直到后来才知道,那天自己被“生病了”,是“黄曼阁义气救场”。
她记得那一晚的月光,十三岁的少女独自在天桥上,第一次对自己的世界观产生了怀疑。
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参加过G高的任何活动。
“她们也许已经忘了这一切了。”少女轻声说,她捧着金色的保温杯,啜饮着茶水,雾气缭绕尖,她的眼眸掩在黑如鸦羽的睫毛下,看不真切喜怒,“你信不信,她们现在看了我,还会觉得,是我故意隐藏实力疏离她们。是我古怪孤僻,是我活该……总之,都是我的错,她们永远能找到角度,居高临下地批判别人。”
“靠!”许真炸了,她家的艺人怎么能被这么欺负?“就是刚刚看到的那个小婊砸是吧?我现在就联系主办方,给你出气!”
她家小夜歌居然受过这样的苦难?居然有这样不为人知的辛酸经历?
初出茅庐,天真赤城的一颗心啊,就这么被那些人给糟蹋了!
许真全然忘了自己之前还在感叹顾夜歌的好命,怒气冲冲地就要出休息室。
顾夜歌愕然,忙拦住许真:“别冲动啊,你这么贸然行动,很容易落人话柄,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许真冷冷一笑:“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不存在落人话柄。”
“……”
许真回头,认真地望向顾夜歌:“夜歌,你要记住,所谓的流言蜚语,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