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咧!
----宋来
烤着兔子的光头年轻人抱拳道:“大名府狄鹰,见过秦先生。”
秦燕雏回礼,“十二言堂秦燕雏,见过名捕先生,见过狄鹰小兄弟。”
名捕袁让转向宋来,问道:“住持近来可好?”他眉眼和善,虽年轻,面上的皱纹却显示他的心已不再年轻,此刻就如个邻家翁,问着些陈年旧事,感怀岁月的变迁。
宋来有些拘谨,点头道:“很好。”
袁让道:“早年我还是一个小捕快的时候,遇见了个穷凶极恶的歹徒,为了不叫他走脱,少年心性,血气方刚,非要捉住他不可,却不想掉入了圈套中,我正感叹无法再为民伸冤,就此一死了之之际,有位高僧从天而降,不但救下了我,还以高深佛法劝歹人回头是岸,从那一刻起,我的心中便不再是冷酷刑罚,还装了一些慈悲。”
这位名动天下的捕头望向秦燕雏,慨叹道:“我辈公门中人,理当如此。”
秦燕雏低头作揖,“燕雏受教。”
袁让又道:“镇子前些日,出了连环凶杀案,宋来,可有耳闻?”
宋来道:“我知道的,因为这个事情,我的两位师兄还受了重伤。”
“嗯,今天我与狄鹰在路上走着,听说已经结了案,凶手行凶之际被当场抓获,已定了罪,要砍头了。”
秦燕雏沉思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犯案手法诡秘莫测,又是夜深人静,同一时辰,同一地点作案,这样的一个凶手,不该留下任何行踪,更不该被人当场抓获。”
袁让道:“但是有人促使这案子急匆匆了结,背后隐藏着什么呢?”
秦燕雏道:“要保护真正的凶手,抑或隐瞒一个更大的秘密。”
袁让点头,一旁静默无言的光头狄鹰忽道:“秦先生远来王朝,也是为了这件案子?”
“正是。”
“那么秦先生是为了找寻真正的凶手,还是找寻那个背后隐藏的秘密?”
秦燕雏笑道:“果不愧为名捕高徒,一语中的,实不相瞒,燕雏此番不但凶手要找,背后的秘密也要找。”
袁让道:“镇子的秘密就是王朝的秘密,你不需查探,查下去,就是启衅王朝,帝国与王朝久无战端,莫要轻易开启。”
秦燕雏遥望镇子,隐约可见那血色的天空,在暗夜里来看,倍添一份沧桑,他道:“不知道这秘密的,一定有很多人,这很多人想必都意欲探查幕后真相,名捕要阻拦,是拦不过来的。”
袁让打个呵欠,低声道:“总要拦一拦。”
秦燕雏颇有些针锋相对,逼问一句,“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也要为之。”
秦燕雏不再开口,低头吃着兔子,若有所思。
吃过晚饭,便启程赶路,因众人所行一致,都欲往镇子去,便同行,秦燕雏赶车,名捕三人坐于车内。
宋来好奇地盯着狄鹰的大光头,好似见着了住持那光秃秃的大脑门,实在是想不明白,年纪轻轻地为啥要搞成个秃子。
狄鹰受不住他这视线,瞥他道:“你好奇我不是个和尚,为啥是个光头?”
宋来点点头。
狄鹰道:“我还好奇你是个和尚为啥不是个光头呢。”
宋来笑道:“光头不好看。”
狄鹰也笑道:“人家说,好看的人,就算是光头也一样帅气,比如像我。你看看你,长了头发也难看,剃了说不得还要好看一些。”
宋来撇嘴道:“方才我见这位名捕先生跟秦燕雏机锋往来,可是个顶会说话的人,你怎么这么不会聊天?”
狄鹰不满道:“会聊天能当饭吃啊?方才烤的兔子,我会聊天能把它聊到我的餐桌上来吗?”
宋来一看,这是个高手,只得暂避锋芒,暗戳戳骂一句“屁咧”。
马车行至中途,秦燕雏忽勒停,狄鹰探头去望,见有一群美艳女子款款而行,个个花枝招展,巧笑嫣兮。见了马车,不避不让,径直而来,秦燕雏喝一声:“站住!”
这群美艳女子忽然化作枯骨升天,继而化作飞烟,不知所踪,只余欢歌笑语飘荡在风中,幽幽咽咽。
秦燕雏道:“是枯楼的女子。”
狄鹰惊奇道:“就是那个十分出名,传言虽都是红粉骷髅却美艳动人的青楼?”
“是啊,看这架势,狄小兄弟若想去楼内了却遗憾,只怕寻不到人了。”
狄鹰小脸一红,退回车内。
宋来见他不正常,不解道:“我师父说枯楼不是正经人该去的地方,怎的,你还想去那里?”
“谁想去了!”
宋来翻个白眼。
马车继续前行,并无异象,一路安稳抵达镇子,由宋来指路,转向迦持院,颠颠簸簸着上了山。
寺门外由一秀负责迎接,马车停下,四人下车,宋来蹦跳过来,喊一声“一秀”!一秀拍他肩头,道:“师父留了饭,在灶台上,快去吃。”
方才那烤兔子,自己可只吃了只兔腿,秦燕雏那王八蛋竟骨头也不剩,全给吃进了肚,念及此,宋来转头,对那秦燕雏遥遥来了一顿拳打脚踢,这才心满意足,打完收工!
秦燕雏与狄鹰分别与一秀见礼,一秀回礼,袁让明显与一秀更为相熟,双方握住手,袁让唏嘘道:“大师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
“听闻大师前些日子去了西疆,是否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之下,暗流急涌,情势不容乐观。”
袁让面色也有些黯然,忽想起一事,为他介绍起来,“这位是秦燕雏秦先生,来自帝国十二言堂,有名捕之称。”
一秀赞道:“南北两名捕,今日见面,风卷云起。”
秦燕雏的确有名捕之称,此人聪慧机敏,断案如神,奈何袁让成名较早,秦燕雏遂得了个小名捕之称,他自己可不满意这称呼,待何时去掉个小字,才算真正与名捕袁让分庭抗礼。
秦燕雏自谦起来,摆手道:“先生太客气了,燕雏只是晚辈,该执弟子礼。”他转向一秀,“不知大师上下?”
上下就是法号,一秀坦然道:“法号一秀,素心亭监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