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州郊外,天空无星无月,一片漆黑,明帝和董云飞并辔而行,两人带着御前护卫统领凌影、安远侯赵湘以及巡视处的两名宫侍沉烟和梨秋,一同前往距箜州城西北三十里地的焦家堡查看一桩男儿失踪案。
今晚明帝先是与安澜几个像昨日一般玩木牌,玩到半酣,小莫进来,她想着顾琼伤风需要多休息,安澜和沈知柔都不适合多承宠,林从是才宠过的,便翻了董云飞的牌子。哪知董云飞支支吾吾地跟她讲夜里要出来查一桩已嫁男子无故失踪的案件,她想了想觉得身为董云飞的妻主,还从未陪董云飞一起查案过,便当机立断,带上凌影与董云飞一起出发。
林从和得到消息的秦瑛都要求陪她一起来,被她拒绝了,此地颇为荒僻,她得留两个能打的护卫内室和文臣的安全。
可是她漏夜出行,安澜又如何放心得下?必让她带上徐淳和赵湘才准她出去,心爱的皇后如此顾念自己,她自然不能不领情,只是记着徐淳最近正在和关鸣鸾一起努力生女,便只带了赵湘来。
“前头就是焦家堡了,妻主看咱们是一起行动,还是分路?”董云飞指着一片乌漆墨黑的地方小声请示她。
明帝抬眼一望就皱了眉,这地方果真荒凉,这焦家堡按董云飞来前所说,应该是个还算大的村子,可是连个灯笼都没有,别说跟京城比了,便是跟东境别的地方都有天壤之别。
这样的地方自然不适合分路,当下吩咐道:“一起行动。”
董云飞还没接话,安远侯赵湘就哆哆嗦嗦地插话了:“对,对,对,一起走比较安全。”
董云飞没有搭腔,虽然黑暗中看不见,但明帝就是感觉到她的这位嘉君殿下翻了个白眼。
一行人继续前行,到得堡头摸黑下马,那宫侍梨秋拿出了个火镰石,打了一下火,明帝借助这一闪而逝的火光,看见堡墙修得极高。准确说不是墙,而是楼房,一间连一间的楼房充当了院墙,围成了一个院落。她们在这楼墙之下,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形,更不知道主人住在何处。
董云飞指指眼前这座高墙低声道:“这个焦家堡一共有五个这样的院子,这一幢和最后头那幢,都是咱们要找的焦芯家的院子,左边那幢是焦芯的二姨家的。咱们先进这一幢,待会儿再把另一幢给探了。”
这个安排很合理,明帝没有异议,凌影和赵湘也都不说话,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样上去?这个墙,明帝估量了一下,足有五丈多高,以她未生病之前的武力,跃上这样的高度是不成问题的,眼下就不敢保证,安远侯赵湘更是在旁边小声嘀咕:“这怎么上得去?万一爬到一半掉下来,非摔残了不可!”
明帝也有此忧虑,可是她看了一眼董云飞,董嘉君一幅很有把握的样子,她便不欲在年轻的夫郎面前露怯。双手握了握拳,双足往上提了两提,做飞跃前的准备,待觉得力量集聚得差不多了,她便冲董云飞小声道:“我先上去,你们等我开门。”
说完,也不等董云飞回答,她屏住呼吸发动内力就往上腾跃,跃到半空的时候,就觉得力气不大够,此时若是掉下去,可就太丢脸了,千钧一发之际,她模糊看见一个窗户,忙用力贴到窗台上,双手抓着窗沿调整呼吸,这么缓得一缓她就有了气力,当下继续往上跃。跃到第二个窗台上,就离楼顶不足一丈高了。然而这楼的最上面有个五尺宽的屋檐,她要想到楼顶上去,必得想法子翻过这屋檐,这却是有些冒险的,一旦抓不住屋檐,摔到地上不死也残,她琢磨了一下,把腰带解了下来,和手上短刀的刀穗系在一起。
这一系就想起这刀穗是薛恺悦亲自给她编制的,小声念了句:“悦儿助朕一臂之力。”说完后,啪地一下子把短刀朝外一扔,扔到了屋檐上,趁着短刀尚未滑落,她用力往外飞,借着腰带和刀穗的拉力,在短刀掉落之前,她轻松地抓住了屋檐,而后双腿一并,就立在了屋顶上。
她站稳之后,往院子中看了一眼,见院内只有一处最矮的房子中有灯光,便知道这家主人没什么防备,正要往下跑,却听到两声极轻微的落地的声音,董云飞和凌影分别落在她身旁和身后,凌影低声道:“属下给主子探路。”
董云飞待凌影跃下楼去,方才拉着她的手小声道:“妻主也太冒险了。”
年轻男儿的手心中全是薄薄的汗,她便知道自己让董嘉君担心了,当下轻轻捏了下董云飞的手背,低声道:“为云儿冒险朕心甘情愿。”
董云飞不再说话,与她一起往楼下跃。这楼从外面极难上来,可一旦上来了,进入里面就比较容易,里面每一层都有栏杆,她们只需从楼顶上翻下来,而后在每层的栏杆上点上一点,就能最终落到地面上。
董云飞似乎是不放心她,不论是翻楼顶还是顺着栏杆蹁跹而下,全都拉着她的手,与她同步进行,直到两个跟着凌影的身影到得那有亮光的矮房墙下,董云飞方才放开了她的手。
让凌影去开楼门,明帝和董云飞伏在墙下听房内人的动静,房内不知道有几个人,只听见一个男儿道:“有高楼你不让我住,非让我住这个矮的,我比那死鬼矮一截还是怎么着?”
一个女子道:“你懂什么?楼是官府重点盘查的地方,那个关鸣鸾是个辣角色,他走的时候看我那眼神,分明是怀疑我。”
那男子鄙夷地骂了一声:“没出息的货,他怀疑你怕什么的?他又没有证据。”
那女子很是得意地道:“他要是有证据,我还不早进大牢了?别提那个晦气货了,姐姐我新得了一些玉,在你身上试试?”
那男子浪声浪气:“呸,放着他们两个,在我身上试什么?我可是你亲弟弟。”
那女子很是不甘心,邪里邪气地道:“小妖精,今个儿且放过你,等你成了亲,你看我怎么拾掇你。”
接下来便是一阵叮叮当当,而后便有另一个男儿尖声哭叫:“妻主,不要啊,太疼了。”
然后是那女子让人不寒而栗的斥责声:“给脸不要脸的货,老娘这玉贵着呢,给你开光,你还嫌疼?再敢哭,送你跟那死鬼做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