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哥,陛下好像真的动怒了。”殿中间的坐榻上,董云飞悄悄地拉着薛恺悦的胳膊,小声跟他商量:“我去开门吧?”
薛恺悦这个无奈,他方才和董云飞打马回宫,本拟回来后径直用晚膳,哪知道他前脚刚一进殿门,才吩咐了皎儿两句,让皎儿去后院中给刘师傅传话,后脚明帝就赶到院子里来了。
他一边吃惊明帝何以来得这般快,一边听得明帝吩咐随从道:“把马儿牵回去,跟小莫说一声让他去玲珑殿传话。”
她到了他的院子里,还惦记着别人呢,薛恺悦想都没想,抬手就把殿门关上了。
明帝一看他关上了殿门,立刻就往里闯,口中还嚷道:“悦儿,你这什么脾气?哪有做君卿的见了天子就关殿门的?”
她一这么讲,薛恺悦就更怒了,他一边拿起放在门框边上的门闩把门栓死,一边用康和皇子的话来回怼明帝:“臣侍生来就是个冷傲的脾气,陛下想怎么着?是要冷落臣侍还是另外纳一个温柔小意的进宫啊?”
明帝万没料到她急匆匆地赶回宫,居然吃了个闭门羹。她站在碧宇殿的殿门前,瞧着从里面闩上的殿门,又听得薛恺悦这么讲,心里头真是又气又憋屈。
他明知道她不会纳宸雨入宫了,还要这么讲,这是吃准了她宠他,才拿话刺她的心么?
明帝揉揉眉头,不想再跟薛恺悦争吵,扭头朝着院外走,还没走出院门,就看见皎儿带着几个侍儿跪在了院子里。
终是自己放在心上的男儿,她便是再生气,也不能不在意他的身体,当下问皎儿道:“你主子用晚膳了没?”
皎儿摇头:“主子刚才让奴才去传刘师傅热晚膳,还没热好,圣上就来了。”
已经快到戌正了,居然还没用晚膳,他一个孕夫怎么受得了?明帝连忙吩咐道:“去给你主子传膳,朕瞧着他进了膳再走。”
“是”,皎儿答应着还没起身,殿里的薛恺悦听得明帝说她要走,以为她是要接着去会宸雨公子,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明帝望着宸雨公子神思颠倒的画面,他心头的怒火立刻就压不住了,冲着外面喊道:“你要走就走,谁拦着你不成?”
皎儿为难地看看殿里,没有再移步。
明帝心里头这个气,气冲脑门的时候她终究顾及薛恺悦怀着身孕,这气只能朝着侍儿们撒:“一个个的,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他有孕在身呢,这么闹脾气不肯进膳,伤了身子你们担得起吗?”
几个侍儿瑟瑟发抖。露儿是个机灵的,一下下地磕头求饶:“圣上饶命,都是奴才们没伺候好主子,惹得主子生气,可是主子有孕在身,受不得委屈,圣上千万莫跟主子计较。”
皎儿却是个憨直的,又对薛恺悦忠心耿耿,此刻梗着脖子不肯磕头:“主子平日里最是爱惜胎儿的,这回若不是实在气得狠了,他怎么会不肯用膳呢?圣上出巡两个月,主子日也盼夜也盼,见天给两位公主讲圣上怎样英明神武,好不容易盼得圣上回来了,不说好生体恤主子,反而惹他生气,这怎么能怪主子发脾气呢?”
明帝听得皎儿这么说,想起薛恺悦私信中所说的“侍万分思念,旦暮萦心,惟以妻主往日言笑略作慰藉,奈何妻主太过明武,转增愁肠”,两相印证,心中的不爽,立刻就消了大半。只是当着侍儿们,她也不愿意这么快就低头服软,她望着殿内辉煌的灯火,斥责皎儿道:“一个宫侍,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皎儿不敢再说,却把头仰得更高了一些,背也挺得更直了一些,露儿使劲拽他的袖子,他就是不肯认错。
主仆都是这样的硬脾气,明帝瞧在眼里,若不是跟一个宫侍计较有损天子颜面,她真恨不得让人把这侍儿拉出去打一顿,她努力平缓自己,盯着殿内高声道:“悦儿,你生朕的气,你将朕拒之门外,朕都不跟你计较,可你肚子里怀着朕的骨肉,朕不能看着你饿他。朕数三声,你把门打开。”
薛恺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的天子,居然学会计时威胁了?他若这次把门打开,以后还不得任她欺负啊?怎么着,他是她的后宫,他就连关门的权利都没有了?
“恺哥,把门开开吧,咱们本来就没有拒绝天子的权利。”董云飞看他不答话,急得又催了他一声。
“这是我的碧宇殿,我想关门就关,她管得着吗?”他倒要瞧瞧,他就是不给她开门,她能拿他怎么样?
董云飞眨眨眼睛,乖乖地坐回到他身边,却又怕他饿着,起身去贴墙放的楠木多宝格上熟门熟路地拿了个镶金锦盒过来,打开盒盖拣了块葡萄酥递于他。
薛恺悦没吭声,接过点心来,放到嘴巴中轻轻地咀嚼。
他生气归生气,饿着自己和腹中骨肉的事,他是不会干的。
明帝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见里面有动静,她可就有些为难了,硬着头皮数数:“一,二”,眼瞅着就要喊三了,她接下来可怎么办呢?
就这么走人,她以后威严扫地,后宫众人怕是再不会怕她了。
冲着薛恺悦发火,他本就是个硬脾气了,她再以硬碰硬,只会闹得无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