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季暮雨如今一身常服,还未换下,腰背挺直地跪在季浦深面前的,背对着沈轻尘,看不清他的神情。
皎洁的月华将他的影子斜长地映在雕花地砖上,轮廓分明的脸庞依稀瞧清,睫毛稍动。
沉吟片刻,季浦深长叹一声,愠怒道:“我之前就说过,不想让你趟这趟浑水,你就是不听,难不成还非你不可了吗?”
话音刚落,季暮雨振振有词地反驳道:“若是人人都像父亲您这般独善其身,又有谁愿意来兼济天下。”
季暮雨也不甘示弱,这一来一往,对于他们父子两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沈轻尘一听,差点忍不住拍手叫好,幸亏棉儿及时咬住她的衣袖。
要知道,沈轻尘在心中可以说是一直敬畏着沈知行,半分忤逆之感都不敢表现,没想到季暮雨这么大胆,着实是敬佩。
思及此,沈轻尘忍不住摇头啧啧称赞。
季浦深早已习惯了季暮雨的和自己顶嘴,眼眸闪动,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有些不忍,也稍显弱势:
“暄儿,你是没经历过当年血岭的惨况,虚冥印的威力更是你我都无法想象的,否则当年也不会那么多修真先辈死于那场灾难,难道你忘了修真大会她被虚冥印操控的模样吗?哪天急红了眼,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浦深的语气里,既是愤懑又是痛惜。
沈轻尘大悟,嘀咕着:“怪不得今天季尊主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事,也是,天底下哪个父亲不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但是至于担心我会杀了季暄,这个我只能说,真的多虑了,以他的剑法和武功,我还怕死在他手里呢!”
听她脑补一场大戏,棉儿斜视了沈轻尘一眼,一脸看戏的样子。
季暮雨早就知季浦深对沈轻尘的偏见,之前也和自己强调了很多遍,但还是不以为意,现下多说无益,也只好再次重申自己的看法:“父亲,您多虑了,她不是这样的人。”
语速放缓,只是一句轻语,听不出任何情感波动,但其分量,可想而知。
季浦深冷哼了一声,手背放身后,蹙眉不语。
季暮雨紧攥着拳头,指节分明,微蹙的眉头从未舒展,沉声说道:“父亲您别忘了,对于您来说,我是您的儿子,可对于沈尊主来说,沈晗也是他疼爱了十八年的女儿,谁愿舍得,谁又舍得!她一个女子能做到,我又为何不能!”
沈轻尘微张着嘴,似是感叹,更多是欣慰:没想到这小凤凰还挺明事理的,唉!不枉我一番真心相待。
看着她这番感动自己的样子,棉儿一脸狗生无语,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哼!你到还挺欣赏她!”季浦深盛怒拂袖,可还是心中诧异,毕竟之前一直认为季暮雨不愿和女子接触,甚至是感到反感,没想到如今却......
“况且......”季暮雨顿了顿,平静无情地说道:“我只当了您十一年的儿子。”
说罢,嘴角微扬,似是自嘲,有些凄凉哀愁。
此言一出,沈轻尘和棉儿都大吃一惊:什么叫只当了十一年的儿子!
这似乎戳中了季浦深的痛处了,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能咬紧牙关,沉默不语,眼底的愤怒都要溢出眼眶,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和不知所言。
“其实季正仁说的话虽然很难听,可都是对的,我娘就是浣纱女,而我也是——私生子。”
说着说着,季暮雨竟苦涩平淡地笑起来,那么多年了,再从他口里说出来似乎早已释怀了。
再听他说出当年事,如雷轰顶的又何止季浦深一人,自然还有如今趴在屋顶上的一人一狗。
私生子!季暄和季大公子竟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所以那次放河灯才会那样!这季大公子怎么也不和我说清楚啊!我还一直以为他思念的是和季大公子一样的母亲,所以他一直不喜季家是因为这个,怪不得......
现在沈轻尘可以说是心乱如麻,一手紧咬着食指,回想之前应该没有说错什么话惹得他不高兴吧!
到最后季浦深也放弃挣扎,无声叹息,沉声问道:“所以你不喜欢管理门派事务,不想接我这个位子,是因为当年之事。”
“我知道父亲因为当年之事对我多有愧疚,便想把尊主之位传与我,从小也是对我也是严格要求,可是您愧对的不是我,而是我娘亲。”
季暮雨之言,句句真心,字字在理,正因如此,季浦深才觉得自己多年的赎罪弥补终究是错付了,他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辈子终究是要亏欠他们母子两的。
季暮雨随即行礼,郑重地向季浦深磕了个头,便起身离开了,只留季浦深一人,独享月色和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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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暮雨:媳妇又听墙角了!
沈轻尘:死要面子活受罪!
棉儿有种成精的感觉。喜欢木棉至南庭[修真]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木棉至南庭[修真]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