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灯火时不时爆蕊发出刺裂的迸溅声,仔细一看,灯油几近稀释,已是枯竭之象。
“你......你是......”玄天长老讷讷地看向她,眼窝微凹,瞳水浑浊,声音虚弱得几近听不见。
沈轻尘连忙上去查探情况,唤道:“玄天长老,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按理来说,他应当在血岭主持大局,怎会被人关押在这里,沈轻尘原本想要替她解开这困灵锁,没想到这困灵锁竟还被人下了加持的符咒,除了本人根本解不开。
“你是沈轻尘!”
待沈轻尘走近,她才渐渐认清这不速之客的样子,回过神来倏地惨叫一声,抓住她的双肩摇晃大喊:“快......快去血岭,快去阻止秦南安。”
秦尊主!?
沈轻尘心下了然,此事必然和这白鹿城尊主脱不了干系,可她也不知秦家千年来的意欲何为,明明已经已获得无上至尊的荣耀,却偏偏......
“长老,他要干什么?”
玄天长老痴坐在一旁,双手捂着耳朵,鬓发垂髫,面容枯槁,五官□□在一块,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咽着唾沫,嘴里一直喃喃着,不知在说什么。
“是他!是他回来了!这恶魂是他对修真界的诅咒,他的子孙会帮他复仇的......”
“长老!”沈轻尘将他厉声喝着,试图将他喊醒,“他是谁?秦尊主到底要做什么,晚辈该怎么去做?”
玄天长老一怔,一语惊醒梦中人,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似要将其看穿,几乎须臾,他紧抓着沈轻尘的双臂,双目睁大,喃喃道:“蛊铃!他今晚要对看守血岭的弟子实施蛊术,献祭虚冥印......”
“啊......”沈轻尘顿时愣住了,这短短的一句话,信息量如此之大,好半天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霎时一片空白,思绪混沌。
“不对呀......”玄天长老已到了不知所言的地步,倏地放开沈轻尘,自己开始自言自语,“他想解封虚冥印,那必须有人操控它啊......许怀天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沈轻尘指尖微颤,抚着心口的灵核,愈加抽动得厉害,撕扯着她的筋脉,呼吸渐渐急促沉重,抬眸一瞬,对上玄天长老的目光。
他怔然的眼眸布上红血丝,似要刺穿他的瞳孔,夺眶而出,但他只是讷讷地盯着沈轻尘好一会儿,停落在她稍弯的眉眼上,记忆回溯,似乎触发到某条神经,吓得他一骨碌起身,连连后退,直盯着沈轻尘。
沈轻尘一晃神,顿时汗毛竖起,遍体生寒,不知是不是错觉,神思迷离之际,突然感受到了眼前之人眼眸里森森然的杀意。
几乎一瞬,玄天长老像饥渴的野兽扑上来,将沈轻尘扑倒在地,紧掐着她的脖子,嘶哑道:“你这恶鬼!怎么还不死!早在十九年前你就该死了!”
枯如树皮的手背上,青筋一点一点地抽动,十指紧扣,紧掐着沈轻尘纤细的脖子,白皙的皮肤顿时染成血红色,沈轻尘的手紧扣着他双臂,奈何怎么也挣脱不开,只余几道血痕,瞪着脚,只得吐出几声闷哼,抬眼对上,尽是玄天长老狰狞的神情,那杀意不是假的,他是真的想让她死。
“玄天长老......你......你清醒一点......”沈轻尘被掐的喘不过去来,眼泪夺眶而出,划过眼尾。
倏地,沈轻尘的眼眸闪过一片猩红,哐当一声,掐断床上的困灵锁,震碎了沉香木床,玄天长老在冲击之下纷纷滚到地上,划出三尺远,随即吐出一大口鲜血,喷洒四溅,晕染成血花。
仅在瞬间,困灵锁化成点点星光氤氲在烟尘里,模糊了二人的面容,木碎屑纷纷而落,掉落在暗室各处,不复原样。
“咳咳咳咳咳咳!”两人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悠悠回荡在暗室里,嘶哑不失凛冽,对于沈轻尘来说恍如重生。
额间上的冷汗浸润着她的眼眶,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内心却是还有力气暗骂个千八百回:“这老头莫不是走火入魔了?还是被人下蛊了......”
玄天长老瘫倒在地上,地上的一片猩红入眼,清明复回,回想起刚刚所干之事,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倒是少有的清醒,奈何只能嗫嚅几声,发出低低的嘶哑,已是不能动弹。
“快去......血岭......”
沈轻尘一个趔趄踱到地上,将玄天长老扶起来,只见他面容满是泪水,夹杂着嘴角的血,血泪混合,尽是油尽灯枯之象。
“长老!长老!你这这是......”沈轻尘急切地唤了几声,心下悲恸,随即指尖运灵去探测他的灵脉,发现竟是灵脉寸断之象,这再多的灵力注入已是无济于事。
玄天长老一脉历年来传承玄境,解天下之惑,坐镇血岭,如此高深莫测、灵力强劲之人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弥留之际,玄天长老一脸淡然,嘴角微扬,多了几分洒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沈轻尘的掌心上用残存的灵力画了道符咒,喃喃道:“这是血岭的方位,运灵便可前往,孩子......就靠你了......一定要阻止......”
话说至此,似乎用尽最后一口气,稍稍提声道:“阻止他秦家。”
说罢,呜咽一声,抬起的手一晃,垂落而下,阖眼而去,触觉冰凉。
“长老!玄天长老!”沈轻尘的眼前蒙上一层水汽,灼烧着眼眶,不敢相信亲眼所见,直至掌心的符咒灵力悄然涌现,提醒着她当下之急。
千般愁绪,万般不解之下,也只得将内心的一团乱麻放置一旁,人命关天,当务之急,应是赶往血岭。
秦南安,他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