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归去来兮
韦城密报,纸鸢手书,云涌审送
情报主由:叫连姝的那个小娘子已安全回府。
手书如下:
我,纸鸢,受莫问堂韦城分堂掌柜云涌之命,六年前入得回府,潜伏其中,未得其命不敢妄动,多年来毫无建树。本以为自己这个棋子已然被弃,准备余年在这回府中安生做个奴仆时,却不意接到了主子的密报。
我等着的那个人终于要回来了!
那日,我同管家奉命候在府外,自午时初直等到申时三刻,才将来人盼来。
远远地,我瞧着卓哥和那人各骑一骑,并排而行,好不潇洒,当真是让人羡煞。
“妹妹,到家了。”
连卓勒了马同那女子温声说话的功夫,管家已挥手示意门口的小厮去通知主君和大娘子。我亦忙上前接引卓哥和那名小娘子。
“回府?”
那小娘子望望门前的匾额,似乎有些个五味陈杂、百感交集,杵在府前久久未曾下马。
我原以为久别归来应是急不可待,泪流满面,却不想也可以是踌躇不前,心有所怯。
不过,虽说她自小没有亲人在侧,但却当真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主君和大娘子盼她归来,卓哥亲自相迎,真心相待,更甚至堂里上头还有人为了她早在六年前便在这回府中安插了我这么个暗人。
嗬,当真是好生令人嫉妒啊!
“娘子,奴名碧落,是大娘子身旁的贴身女使,请随奴入府吧!”
我瞧着女子望了许久的门匾,终是耐不住出声提醒道。
“哦,劳烦了。”
说罢,只见她翻身下马,行云流水般潇洒自然,当真与寻常的闺阁女子有些个不同。
我领着连姝,随着卓哥和管家一道步入正厅,向正厅坐着的回员外和冯大娘子行了个礼后便退至一旁。
闲来无事,便偷眼打量起厅内那个新来的小娘子,我如今的任务对象,那个叫连姝的新主子。
只见这个连小娘子长得倒不错,和冯大娘子眉宇间很有些相似,只是我记得刚刚带着她进来时,分明瞧见了连小娘子右脸上有两处交错的疤痕,虽是浅淡,但毕竟有些遗憾。
而此时,厅内站着的连姝也在端详着上首已然起身的主君和冯大娘子。
冯大娘子一身华衣在身,但显瘦削;面容保养得宜,却难掩额上风霜发间岁月;一双望着连姝的眼睛里,明明饱含喜悦终抵不住老泪纵横。
而冯大娘子一侧拄着拐杖的主君回弋,倒显得神情平淡了许多,虽面上一贯严肃,却也不忘吩咐一旁的丫鬟去取来红包。
“儿啊!”
冯大娘子先开了口,一把将连姝搂入怀中,早已泣不成声的她,似乎在用哭泣来诉说她这十几年的牵肠挂肚。
“十七年,十七年,为娘......终于见到你了。”
对面的连姝看着娘亲流泪,也不禁哭出声来。
如此场面持续了好一会儿,旁边的回员外突然清了清嗓子,向后退了退,坐在了椅子上。冯大娘子这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手帕揩了揩眼角,拉着连小娘子的手,走向主君回弋。
“来,见过你爹爹。”
“儿连姝见过爹爹,爹爹安好。”
我约莫卓哥已同连小娘子交代过家里的情况。只见连姝闻言,落落大方地冲继父回弋行了个礼,倒是不卑不亢,恰到好处,竟赛过这韦城中我见过的好些个大家闺秀的仪态。
但主君拿出丫鬟取来的红包,走近正要递给连姝时,猛地瞧见了她右脸的刀疤,不知忆起了什么,不禁一阵寒颤,踉跄地退后了几步,额头竟隐隐沁出汗来。
我蹙了蹙眉,朝主君细望过去。只见他看清连姝面上的两道疤后,似乎稍稍舒了口气,匆匆将红包放于她手,也不多说什么,便在丫鬟的搀扶下急急退入后堂。
母女二人似没有发觉主君的异常,回了房中细细絮叨,又是哭来又是笑。卓哥则趁着这当儿着我去妹妹房内重又检查一番,看看屋内陈设是否置备齐全,如有遗漏速速补充之类。
一晃便到了傍晚,连姝同冯大娘子走出房门,在宅院中转了转,初略熟悉了下府中环境。
回府的宅子不算小,规划很是方正。
进入正门不久,绕过影壁墙,便到了正厅。正厅两侧向北分别是东西厢房,两处厢房被花园隔开。
主君和大娘子的“连理居”,卓哥的“惊风院”,还有连小娘子的“想容阁”都在西厢。而东厢房则设两个院落,客房“潇湘斋”和仆从的“方寸楼”。
花园和正厅中间则有一座巨大的假山。驻足西厢,望不见东厢,立于东厢,也只看见那百花争妍的花园。花繁叶茂的园中,两条绵延的雨花石路穿行其间。漫步其上,风吹花落铺在衣,香沁鼻尖盈满身。美哉,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