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百晓书生
说起俞水这一身伤,其实或多或少还同我如今手下的一个暗人有些个关系,而莫问堂那边之所以关注到连姝救俞水的那幕,亦同这事脱不了干系。
事情还需得往前推上些天,俞水和云瑶来到少室山上的比武场时,正赶上武林大会的最后一日。比武场场地宽广,容纳了上千号人,且来的人又鱼龙混杂,无论在江湖上有无名号的都跑来围观,煞是热闹。峨眉、武当自是不可或缺,少林更是本次武林大会的东道主。
听闻办这届武林大会,乃是少林受了众派的委托,时隔多载,为了推选位德才兼备的武林盟主,以教导后生晚辈为天下谋安泰而兴的。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人群皆朝比武场中央高出地面一米来高的红色高台处瞧去。擂台两侧立着两面大旗,分别书着“武林”、“大会”四字。
而自台上向下瞧,其声势浩浩荡荡,其围观多如牛毛,其声威更是天下皆知。台下所站之人不时挥动手中的刀剑兵器,正跃跃欲试,想来最后一日的比武定会十分精彩。但有通晓江湖各派消息之人见此情状却是连连摇头。
“前些日,听闻武林大会临近,偏诸如青城、崆峒乃至华山、峨眉等这样的大派掌门近来都突然有了事,只派了门里的其他长老师兄妹前来,今日瞧来传言果然为真。这内里的比试怕是比不得当年喽!”
“咦!还真是!”站在说话之人一旁的白须老者扫了眼各派所在的位置,不由诧异道,“百晓生先生可知何故?这武林盟主一事既是众派商定的,又如何会在紧要关头突然都生了事不来了呢?”
那被唤作百晓生的中年男子笑着瞧向了白须老者,调侃道,“晓生这里确实有些消息,不过流云先生若要知晓总得付出些代价,我这消息总不能白给不是?!”
“嗬,这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你今日这般说倒是显得生分地紧。若不然这样,我今日的诊金分你如何?”白须老者说着,拍了拍腰间挎着的药箱,笑容可掬道。
“诊金?怕是流云先生今次生意会十分惨淡呢!没了掌门级别的争斗,流云先生便是将上台之人都救治个遍,怕也拿不到合您心意的诊金。您再分给我,我岂不吃亏地紧!”百晓生打开折扇随手扇了扇,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道,“若不然这样,我同您道道这内里的缘由,您且告知我这图案的来路如何?”
说着,百晓生手中取出一张拓印的便笺,上面印着一个被扩大的“莫”字。
白须老者流云先生望过去的眼陡然睁大,抬头上下打量了番对面一副嬉皮笑脸的百晓生,面上浮现怜悯之色,不由摇头叹息,直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流云先生可莫要说您不知道这图案的来处。我百晓生的消息网那也是灵通地紧呢!”
“老头子我自是知道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但你虽是自称天下皆在掌中,却不晓得这东西在你手里妥妥地是个祸患。”流云先生肃色地瞧向百晓生,眼中怜悯之色愈发浓了,“自你拿出这张纸的那刻,你在我面前便与死无异了。我如今瞧你就像瞧着个即将死去的病患,如此年轻便要故去,自然连道可惜。”
“嗬!先生可莫要唬我!想我百晓生如今的江湖地位,多少黑白道上都会给几分薄面。怎生在你口中,我的身家性命竟就同张纸般易折了呢!”百晓生虽面上泰然,手却飞快地将信笺折起收好,冲流云先生讪笑道,“何况,我不过是好奇它内里的运作,并无敌意,还望先生转达。”
“好奇害死猫。你百晓生的名头虽响,关系网也敏锐非常,但总归前头单枪匹马,后头又没个倚靠的,很是不够稳当。而你今日触及的东西却恰恰相反,足以要了你的身家性命,顺带揽下你的情报网。我虽与你往来多载,这次恐亦救你不得,除非......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流云先生瞟了眼百晓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叹惋一声,便果断准备离开。
“流云先生。”百晓生上前一步走近流云,低声道,“我知你与它有莫大的关联,总归看在咱们许多载交情的份儿上,你需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我不过是拿张纸在你的面前显摆了下,怎么就让您说的那般严重?总不至于,您医者圣手其实也兼职做杀人越货的行当?”
“你个小子!”流云直气得吹白胡子,“医者仁心。我犯得着对付你吗?且我问你,依你所言,此次武林大会其实很没有些看头,但你却偏偏亲自来了,是为了何?”
“自是要瞧清楚得益者为谁,方能猜度这幕后之人的身份与意图。”百晓生并未隐瞒,如实回答道。
“那你又怎生肯定你信笺上的那个没有人来?”流云冲百晓生笑得颇有深意,续道,“也不怕告诉你,我年纪大了,每次出远门去热闹的地儿,其实身后都有人跟着护着,你我方才的对话怕是早入了他们的耳中。你不是好奇它内里的运作吗?约莫要不了几日,你便可以亲自去瞧一瞧,不过,能不能有命留下,就得看你舍不舍得放下?”
“呵呵,既有人跟着,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百晓生想到自己足足费了两年功夫,折了好几十的兄弟才弄到的这张信笺,不由对流云的话信了几分,心中发怵地很。流云先生从不妄言,难道这信笺竟成了自己的送命符不成?
“我以为你知道有人跟着我呢!你不是百晓生吗?更何况,他们是暗地里跟着保护我,很有分寸,我干什么要告诉你!”流云捋了捋胡须,瞧着对面有些慌了神儿的百晓生,眼中划过一抹狡黠与快意。
“您方才说我有没有命留下,全看我舍不舍得放下?是个什么意思?”百晓生合了折扇,恭敬请教道。
“哦,没什么意思,依你孤傲的性子,当不会给人打下手的,当我没说。”说罢,流云挥了挥手,作别了百晓生,另寻了处看戏的好位置坐了下来。
百晓生瞧着流云坐下的那个位置,面上愈发黑了。那位置好啊,不但阴凉地很,且能将擂台比武的场景尽收眼底,不光如此,茶水点心一应具备,还有少林寺的小沙弥接引。嗬!再瞧瞧自己的所在,只不过离擂台稍近了些,别说茶水点心遮阳软塌了,一张椅子都是他自个儿派人给弄来的好不?他流云先生这般待遇,究竟是如何办到的?百晓生心下愈发忐忑了,他觉得自己的性命似乎被旁人惦记上了!
且先不说百晓生后来如何,单看那日的武林大会,在听够了少林主持及一些响当当的人物无关紧要的开场白后,终是开始了牵动人心的比武环节。
擂台上,先是上了一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虾兵蟹将,拼了命地厮杀,全将那些“点到为止”的老话抛之脑后。
待到比试过半,人群中飞出一人,那人一脚便将擂上主人踹下台去,速度快、轻、巧不说,还丝毫未伤及人性命。
“风一啸!风一啸!”
台下一阵阵欢呼,一阵阵助威,一阵阵呐喊,如风吹浪花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