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赠予玉佩
但见自内堂里走出主仆三人,当前的那位虽已过中年,但风韵犹在,气度雍容,且衣着华丽,环佩精致,约莫是此家的女主人。
连姝这便向来人行了个礼,这才委婉地冲刘余之拒绝道,“多谢前辈美意,我在城中还有事情未曾办完,今日便不叨扰了。”
刘余之瞥了眼那妇人,眉头皱起,倒也不再挽留,只冲连姝温声说道,“也罢,连娘子且在此稍等片刻,我至书房中取个物什,烦劳小娘子择日转交给家师。”
说罢,又转头看向那名妇人道,“大娘子便且在此替我招待下客人,莫要怠慢了。”
“是,官人且放心。”妇人笑容温和,若不仔细瞧他夫妻二人的神情,倒是当真会觉得他二人恩爱非常呢!
“连小娘子请坐。”
待刘余之离了大厅,妇人便招呼连姝坐下,吩咐下人取来些精致的吃食摆上,自我介绍起来。
“我是这刘府的大娘子王氏,从前倒是未曾见过小娘子,不知家在何处?今日至府上可是有何贵干?”
“我本住在韦城,今日登门造访,乃是,”连姝刚要脱口说出送还书册之事,又想到方才刘余之的话和她瞧王大娘子的眼神,不由将到嘴的话换了个说辞,“故人有一物,托我来交付。”
“噢?是什么故人,竟是好大的面子!刘郎这十几载都不曾主动将女子请至府中,今儿个倒是头一遭。”说着,王大娘子刻意释放出掌权人的威压,淡淡地瞧向对面坐着的连姝。
“这便当问刘公才是。”连姝面上含笑,不慌不忙答道,“既是故人,又如何同今人相比?大娘子想来是过虑了。”
“那你还的物什又是个什么?且拿出来瞧瞧。”大娘子目光灼灼地看向连姝袖间,显然已经晓得她将书册放在了里头。
“一本佛经罢了。”连姝面不改色地撒谎,随手自袖中取出本泛黄的册子,笑容可掬道,“便是这本《妙法莲华经》,尚未交给刘前辈,既是大娘子在此,便烦劳大娘子转交便是。”
王大娘子瞧见连姝取出的书册,神色愈发激动,不疑有他,忙命旁跟着的侍女紫玉接过,却未曾瞧见连姝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皱。
至此之后,王大娘子和连姝二人又闲聊了会儿,但约莫话不投机,倒是无甚可表。
正此时,刘余之手握一封信大步走了进来,径直来到连姝处,将信郑重地交给了她。
“劳烦连娘子了。”刘余之说着,自袖中取出个小锦盒递上,“我刘府经营着玉石生意,这内里的玉佩便当是给娘子的谢礼,娘子权且留下吧!”
连姝推拒了锦盒,缓声道,“前辈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如此。且您只要不责怪姝儿之过,姝儿便已感激不尽,如何还能再收您的物件。”
“连娘子怕是瞧不上刘府的薄礼吧?”一旁坐着的王大娘子出奇地心情愉悦,瞧着连姝浅笑道,“刘郎玉刻的手艺闻名遐迩,便是块寻常玉料,经刘郎之手后,亦能翻个十倍不止。况且既是刘郎亲赠的,想来玉料不会差到哪里。”
“那姝儿便恭敬不如从命,先行谢过。”说着,连姝接过锦盒便要收入袖中。
“且打开瞧瞧。”王大娘子瞧着对方似乎并不以为意,有些个着恼。
“自然。”说着,连姝这便止了欲收回袖中的手,将锦盒打了开,露出内里的物什来。
原来锦盒内装着的乃是块白玉雕就的玉佩,通体莹润,雅淡清爽,瞧那玉质应是块极品昆仑玉,且更难得的则是玉佩上的雕刻,云迢迢,水遥遥,颇富意境,便是在上京韩府见惯了美玉的她,亦忍不住赞叹这块玉佩雕工的精妙绝伦,仿若玉上流淌山水,又似将山水隽入玉中。倒是与她之前在韦城得的那块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块比之那块,又似乎多了些什么,竟更有意境,亦更为难得了些。
“玉佩的雕工卓绝无二,我甚喜欢,多谢刘前辈和大娘子美意。”连姝心下虽是欢喜,倒也记得是在人家家里做客,顾着自个儿的礼仪,礼貌谢道。
刘余之见状,笑得甚有深意,很是开心地点了点头。倒是令她连姝有些讶异的是,此刻王大娘子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大好。只见她惊愕地瞧着锦盒中的玉佩,一脸焦急与愤怒地看向刘余之,“刘郎,你这......”
“方才可是你要送出去的。”刘余之瞥了眼王大娘子,正色道,“大娘子如今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这如何地妥?”王大娘子又瞥了眼玉佩,心下愈发着急,“你这般做可曾想过......”
不待王大娘子说完,刘余之便严厉打断道,“我自是想好了。”
王大娘子见着对方面色凛然,不由一愣,心知再劝解不住,便只能带着急色看着那玉佩,眉头紧皱非常。
这是瞧见玉佩不愿送了?
连姝被这突来的状况整得有些尴尬,这会儿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待她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刘余之便似通晓了心意,忙以一句“来人,送客”硬生将她给请了出去。
嗬,这处置的倒是直接,连给她退还的余地都不再给了。不过这玉虽是好玉,到底不若那人身上佩着的那块瞧着珍贵,想来收下应该没什么。
连姝收拢思绪,也不再多想,随着刘府的仆从穿过连廊,出府而去。
“墨白,你瞧什么呢?”一袭浪花绿外衫的男子手摇折扇,煞有介事的瞧向旁着冬青色外衫的少年,打趣道,“那小娘子是谁?倒是不知你府上何时有佳人拜访,怎生也不给我引荐一二便这般送客了?”
名墨白的少年闻言收回观望的视线,瞥了眼旁边连廊上站着的没个正形的浪花绿衫少年,显然早习惯了对方这个样子,出声笑骂道,“谁不知道你任二郎是花间常客,又如何敢同你介绍娘子,岂不平白毁人清誉?况且方才那位小娘子我亦不识,多半是爹娘请来的贵客,同你又介绍个什么!赶紧走人,恕不远送。”说罢,果真就转身走人了。
“嗬!不认识?你蒙谁呢!瞧你方才的神情,惊喜有余,诧异十足,显然是早就识得的。咱俩自小的情分,你如今不同我讲也就罢了,竟连个门都不送了。真是重色轻友啊!”任二郎冲着墨白的少年背影不由大声喊道。
“再嚷嚷,小心我将你逛花楼的事儿同原大郎说道说道,届时他为自家小妹出头对你做出个什么,有个什么好歹,可别说我没同你提醒过。”前头走着的少年背都不曾回一个,便急急往厅堂而去。
任二郎有句话说得没错,那个人他墨白确实在韦城龙迎客栈见过一面,却不想如今在自己府里头竟也瞧了个见。可是拿着玉佩来寻他的?但他记得是托了老板娘让她去的‘云水间’铺子里,如何会来了这儿?可莫要闹出什么让爹娘不悦的事来。想着,少年不由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官人你这般作为可曾想过金儿?”王大娘子气极反笑,嘲讽道,“十几年了,你忘不了她也就罢了。如今你竟连同我商量都不商量一声,便将那块‘云水缘’送了她的徒儿。可是要让这个连娘子继续霍霍我家金儿不成?”
“你惦念着人家,人家可曾惦念过你?这十七载来,除却这次,你说说她可曾主动找过你一次?你如今竟想着用金儿的婚事来与她扯上关系,你着实配得上金儿唤你的一声爹吗?”
见坐在一旁的刘余之并不言语,王大娘子愈发气愤开来,狠狠地将桌上放着茶杯摔在地上,一时茶水碎片飞溅,弄得满屋皆是,吓得伺候左右的下人都急急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