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定亲通知
八月十六,卯时初,经历了一夜繁华热闹的澶州城尚在安歇之时,北城百草堂外,一辆马车已然收拾妥当,准备远行。
马车内,哈气连连的流云先生望着对面坐着的飞鸟,一脸的起床气,抱怨道,“干什么走这么早,昨夜老头子我本就游玩地累,回来后又研究了半宿的追魂香,结果刚睡下就被尤游那家伙给吵醒了。你小子是成心要累死我吧?”
“着实对不住。但事情有变,我送您至韦城后,还需得前往别处处理些事情,您老见谅。”飞鸟闻言,温声抱歉道。说着,亦一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显然也是困乏地很,但他却并未闭目养神,反而为自己添了杯浓茶饮了。
“你不同我去韦城了?”流云老头乍听此言,不由发问道,“公子不是让你我好生看护着那丫头吗?前日你还提醒于我,如今怎么就忽然懈怠,竟去忙旁的事了?”
“我自是有重要的缘由。至于看护,死不了就成。”飞鸟淡淡道,“我处理完一应事宜,加上来回奔波,约莫会耗费好些个时日,看护之事,先生看着办吧!”
“你这态度转折得有些个大呀!”
流云老头瞧着对面戴着玄铁面具的飞鸟,虽是瞧不真切他面上此刻的表情,但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出这丫的就是对要看护的那个小丫头态度转变了许多,似乎充满了莫名的不满。但他明明记得前日在黄河浮桥旁见到连姝时,他飞鸟可是没有此番情绪的。若不是昨夜发生了什么他不晓得的?
他转念欲问车内一旁坐着的易东,却是瞧见易东竟也顶着俩黑眼圈,也不知道这主仆二人昨夜究竟是忙个什么,弄得自己若是再怪罪倒显得分外没眼色似的。
易东瞧出旁坐着的流云老头欲问还休的样子,想了想到底还是往流云处挪了挪屁股,小声冲他道,“先生别介生气,主子自昨夜夜游归来便心情不愉,小的跟着您一同夜游,也不晓得是何缘故。且主子昨夜整晚未眠,想来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还望您老海涵。”
一夜未眠?能让飞鸟一夜未眠的自然是大事。流云老头晓得自己的身份,倒是歇了责问的心思,倚着车框睡了起来。
而此时车中坐着的飞鸟正隔着车帘,冲外头骑马而行的尤游低语着什么。
“事情可是办妥了?”
“回主子,一切妥帖,柳府和林府已成功引起云俏的注意,想来她会有所动作。”
“嗯,将今日的情况汇报给堂里。”飞鸟冲尤游嘱咐道,“另原话转告白堂主:虽一处是陈年旧事,一处为官府重地,均探查不易,且风马牛不相及,但既引了公子关注,便当下番功夫。如今借江湖人云俏之势探查,兴许能有意外之收获,望持续关注。”
“是。”
飞鸟遂冲外头的尤游点了点头,放下车帘,揉了揉眉心,闭目歇息。
马车一路驶出澶州北城,过浮桥,又经南城而出,直奔韦城方向而去。同道而行的,其实还有一人一马,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连姝。
连姝自是记得哥哥连卓同她说过的定亲之事,生怕回去的稍晚些,自己的亲事便被爹娘给敲定了,故而今早城门一开便出城而去,马不停蹄地往家赶,倒是比飞鸟和流云先生所坐的马车要快上那么一些到达韦城。
但马儿再快,也没有快过他爹娘要嫁她的心。
连姝自打踏入回府,便觉得府内上下的仆人瞧她的眼神都有些个异样。至于如何个异样,她觉得单从眼神看,应是有些个不可思议在里头。连姝对此虽有些个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心中还是有些个猜测,觉得约莫跟自己的亲事有关,遂急急往“连理居”而去。
待她来到“连理居”院外时已是卯时三刻,正瞧见了回员外和冯大娘子携手笑着自院里走了出来。二人猛然瞧见站在院外的她,面上的笑意愈发地不可收了。
“姝娘回来了?正好,爹娘有些话同你讲,一起用膳吧!”回逸笑得眉眼弯弯,和蔼可亲。
三人遂入了厅堂,待着仆从上菜的功夫交谈了起来。
“姝儿今年一十又七了吧?”回逸开门见山,直接切入主题,“依着你的年纪,当是得赶紧寻个人家才是,初初给你介绍的那几个你没相中不打紧,今次这个保管你一定欢喜,他便是......”
“爹娘,我不能嫁!”不待回员外说话,连姝忙抢白道,“孩儿如今方回来数月,尚未尽到孝道,此番若嫁了人,当更难承欢膝下。望爹娘允孩儿多在府里待些个时日!”
闻言,冯大娘子若有所触,心下有些个犹豫,但想到此番这么个机缘,又担忧错失着实可惜,遂冲连姝说道,“姝儿莫要任性。此番的姻缘我瞧着甚好,你便是嫁了人也可回府瞧瞧,大可不必担忧我们。且若是因着我们的缘故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到时候爹娘必会忧虑难过,那你便是真的不孝了!”
回员外也在一旁帮腔,“从前你未回府时,你娘和我自是有心无力管不着,但如今你既已归来,当需得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我们此番考量着实是为你着想,那澶州刘府家的郎君倜傥风流、温文尔雅,又是远近闻名的才子,前日他同其父亲亲来提亲,一干礼仪财物言语皆是周全地很,不知羡煞了多少娘子。你当惜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