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更衣后,要去给爹娘叔伯请安,沈平礽少见的穿了一套淡蓝色的直裾袍,长身玉立,腰间还是那只天水碧色的香囊。
一样是成亲后第一天早上,一样是天水碧的香囊,只是里面空空如也,结发许诺,终不复见。
冯辞拔下那支出绛纱攥在手里,眼里尽是哀伤。
“待会要去见爹娘,你把钗拔下来,发髻散成这样,是在和谁置气?”沈平礽忽然发问。
冯辞气的很,早上沈平礽命侍女把她所有的衣饰都扔了,只留下这支他送的出绛纱,不许她再添置别的首饰。衣服只让她穿柜子里那些,颜色寡淡的很,不是白的就是灰的,好在还有几件月白色。
“没有没有,只是怕把这支钗碰坏了,毕竟是相公送的嘛。我这就戴上。”冯辞赔着笑脸,理了理发髻,把钗别回头上。
沈平礽为冯辞正了正发钗,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上下左右看满意了,才拉上她去给长辈奉茶请安。
长辈们没有为难冯辞,还要她好好照顾自己,安心和沈平礽过日子。
话是这么对她说的,但是他们脸上的神色,鄙夷,不屑,嫉恨,不满的表情应有尽有,只是似乎碍于沈平礽在场,收敛了许多。
大老爷夫妇的模样与与冯辞印象中的公公婆婆重叠在一起,脸上却无有笑容,尽是疏离淡漠。
他们免了冯辞日后的晨起请安,说是冯辞身子弱,其实是不想看到冯辞这个人。
冯辞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的恶意,比比皆是。
公公婆婆人在这儿,那曈曚和幽嫮呢,又去了哪儿,可是冯辞谁也问不了,若说了,只怕沈平礽又要说她痴迷话本子,无药可救。
冯辞只能暗自祈求,她的两个孩子不管存不存在,都能够平安喜乐。
从她醒来后这么久,沈平礽变了个人,公公婆婆冷漠无比,两个孩子下落不明,兄长冯衍不见踪影,她自己成了别人口中,勾引主子,心机深沉的下贱婢女。
记忆里引梦香前后的事儿混在一起,冯辞实在分不清什么是现实。
冯辞道她想出门去逛逛,其实想接机去冯家瞧瞧,不想沈平礽不允,还吩咐下人不可让冯辞出府,他送冯辞回了房,叫了孟双照来,便出门办事去了。
孟双照还没等来,却先等来了孟贞。
“贞儿见过二表嫂。”孟贞忽然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四个婢女。
“表小……表妹太客气了。”冯辞见她恬静秀丽的模样,一时不知如何应付了,心里一个劲儿的腹诽:这表小姐果真是漂亮,瞧这小鹿一样的眼睛,左眼下那三颗痣让人印象深刻。
“昨日二表嫂大婚,贞儿身子不适未能相贺,今日特带了礼物来,一则恭贺表哥与表嫂大婚,二则为昨日没能相贺请罪,不知是否合表嫂心意。表嫂不让贞儿进屋用杯茶吗?”孟贞身旁的婢女捧着一方雕花木盒。
“噢,快请进。”冯辞很怀疑孟贞前来的意图。
“你们在外面候着。”孟贞让四个婢女等在门外,自己捧过木盒进了冯辞的屋内。
冯辞屋内没有别人,婢女除了一早来伺候过梳洗就没有别人来过,大夫人吩咐了,除非沈平礽在,否则冯辞不必他们伺候。
“二表嫂快请坐啊,小小心意,请笑纳。”孟贞进了屋,忽然自顾自的坐下来,把盒子往桌上一摆,又叫冯辞坐下,仿佛她才是这屋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