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一直记得机关在哪里,只是不想叫她那么快出去,毕竟还没有套出什么话,而这密室的确只有一个出口,明面上这个他用来糊弄封眠,没想到她竟能徒手冲了出去,被她毁坏的那道虚门,就那材质,她就这样冲了出去,恐怕手臂都得断。
疯狂的女人,丧失了理智,她之前已经惊动了府里的人,如今怕是有人要等在外面,但他却不能叫她死在花明手里,怕是要快些离开这里,给花明递个信儿才是要紧事。
封眠倚着门想着这些事,也不知道想了多久。这是钟遥同她说过的情形,只怕是另一个她经历过的事,而她自己却没有这一段记忆。
这个时候她就已经很害怕了,这是她头一次如此清晰地回忆起属于另一个她的事,令她害怕的无非就是另一个她的存在。
那人身手不凡,从来就不是她能比得上的,再这样下去,强大如另一个她,弱小如她恐怕会被彻底取代。
床榻边的动静越发清晰,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房门依然紧锁,钟遥还没有过来。
刚刚最害怕的时候她曾经喊出钟遥的名姓,盼着他能救她,可是这个时候她却不肯了,如果这点小事就能把她难住,那她要怎样对抗盘龙丹?怎样击败另一个灵魂?
人真的会有两个灵魂吗?一个就像她这样,弱小到无法自保,一个却如那个自称封眠的人,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都是一样的身体,为了那个人能做到的她却做不到,这门儿锁了,出也出不去,这里是明月阁,这一切八成是路南月的杰作。她倒要看一看那路南月耍的什么把戏!
缓步走到床榻前,一把掀起褥子,这才发现榻上的缝隙,就像是一道门,只需要一个机关,而那敲击木板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这声音很是慌乱,仿佛是生命垂危之际的挣扎。
封眠吓得立时窜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就靠在门前冷眼看着那床榻,生怕里头会有什么冲了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而钟遥早在离开路乔院子不久之后就被路南月拉着对弈去了,他以为封眠还在休息,熟不知她已经出了事。
路南月跟人下棋,从来不会有败局,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好的缘故,今儿却叫钟遥赢了好几场,他只得感叹,“看样子这是年纪大了,论精力可是比不得阿遥你,昨儿晚上被那丫头闹的,今儿一天都没缓过来,哪有阿遥你的本事。”
这是伤神了?
那他还真是辛苦了!
大半夜的要耗费精力过去把妹妹打一顿,因为这件事熬夜了是吧?钟遥觉得路南月这人根本就不像人。
不过他说这个也好,正好给他个抽身而去的借口,天都要黑了,也不知道封眠那丫头在做什么,醒了没,她醒了之后见不着他应该又要慌了吧?啧啧,这小丫头呀!
他说道:“哥哥你昨夜辛苦,今儿还是早些休息为好,毕竟你是阁主,身体不好可顶不上事啊!”
路南月却是苦笑,“这个是事实啊,贤弟。这做了阁主,挑起大梁来,表面看着说一不二,其实哪有那么容易,考虑的东西忒多,哪有一瞬清闲啊?不能啊!有时候我倒是挺羡慕我家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东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是犯了错,也不过是领受一番责罚,哪像我,哪里敢犯错。”
是啊,所以说你是出于妒忌别人的清闲,才要屡次对她下狠手折磨?钟遥道:“路姑娘虽然好玩了些,性子却是不差。”
“她性子不差?”路南月笑着摇头,“我看倒是那封姑娘性子才算好,敞亮啊,我倒不介意用那仓山派封跃白把妹子换喽,阿遥,你是好福气。”
“别别别,这福气我可沾不上。”这事儿就跟戳到了他的痛处似的,一听到路南月说这话,他是一脸愁苦啊,说道,“都是封跃白封公子心宽,竟领着他这不谙世事的妹妹上了我卢安山,径自送到云角寨里去,我师父那人不好意思把她撵出去,只好叫我给她送去珣阳,要劳烦羽前辈教导,我想着拒了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可是师命难为,这不还得跑这一趟?还福气呢,那丫头简直就是灾星。”
“那可说不准,不是还有日久生情一说嘛,我看那小眠姑娘挺依赖你的,仓山派与醉狐帮即便是有什么,可是情分就是情分,可别顾虑太多,将来后悔莫及啊。”
“瞧哥哥你说的,仓山派与醉狐帮能有什么呢?”
两人相视一笑,明明是公开的秘密,这二人一个装傻充愣,一个不怀好意,竟然也能聊到一起去。
封眠一直待在房间里,榻下的木板终于被人打破,她一直拿着软剑防身,站在榻前只等着里头的什么人出来,不想那人一冒头就见着这把剑,竟然吓得又钻了回去。
其实她都吓得哆嗦了,不过是强撑着尽力伪装,但这个人竟然比她胆子还小些,正要往回钻的时候却被她眼疾手快地拽了回来,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有这样的本事,她竟将这个人提了出来摔在脚下,好大的力气!
那人被她如此对待更是吓破了胆,跪在地上直磕头,“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小的什么都不会说的,说不说就不说,您就饶了小的这条贱命吧!”
他说什么啊?什么不会说?
他干嘛吓成这个样子,仿佛是担心自己被她灭口?
封眠想了想,她似乎并不认识这个人,更别提什么秘密要落在他手里了……
那人还在跪着哆嗦,封眠却是佯装冷静,试探地问,“那件事你真的烂在肚子里了?”
“必须烂在肚子里,必须烂在肚子里!”
“只你知我知?”她道,“你要知道,若是有了第三个知情的,你怕是就要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