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眠当然是把这外裳抓紧了,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么穿不止难看,还冷,什么变态东西,竟然好这一口!
“尹子辰?还真是他?”封眠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可不就是他?”钟遥道,“这宅子就是他尹子辰的,专供他做些龌龊事,荒废多少年了,就叫你给赶上了,呵,倒霉女人!”
“倒霉女人?”一听到这种不太客气的话,封眠下意识的就要还嘴,“你说谁呢?是谁天生就该倒霉!哼,你这个倒霉男人!”
钟遥刚刚给她垫在身下,可是摔得不轻,人在身子不爽快的时候脾气也不是很好,何况这狼心狗肺的女人目前正在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同他大呼小叫,钟遥怒,冷下脸来阴沉沉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小东西,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
封眠就觉得晴朗的天气里突然阴云密布,看着他面色如铁,一点一点地往她身边走,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到了自己此时的穿着,顿觉寒风刺骨,又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缓缓蹲下身去又把衣裳紧了紧,蹲在角落里呜咽,稀碎的呜咽仿佛是某种开关,打开了她那一肚子酸楚,这会儿竟是倾泻了出来,没过一会儿就变成了号啕大哭,边哭还边细数着自己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有多么不幸,“呜呜呜,我为……为什么要过来你们大卫,我好好的公主不做,好好的郎君……虽然也没太好……的郎君不嫁,就跑到这种鬼地方折磨自己,我还遇着什么封眠,路南月,还有那个变态东西尹子辰,还有你!”
她泪眼婆娑,怒视着钟遥道:“还有你这个混账东西钟遥,你就知道欺负我!总是吓唬我,还对我大呼小叫,还怀疑我……要我这么难过!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死男人,我不要你,我要姑姑,我要我姑姑……我要我父皇,太子哥哥……你们在哪里啊,思思好想你们,思思要死了……”
钟遥最发愁的就是这女人给他闹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别等第三招,就前两招便足以叫他头大,她看着缩在墙角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想着要不先把她拉起来?
可是他只是朝她伸出了一只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她一掌推开,他听到她无理取闹地说道:“不要你假装好心!你个混蛋,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滚啊!”
可是他只朝后退了一步,她便又开始不依不饶,“你敢走?你敢走你就……哦,对了,你也走不了……”
钟遥被她气得是哭笑不得啊,瞧她那副张狂的样子,其实就是色厉内荏,明明就是很怕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想着出了心里那口恶气,这女人啊,又可怜还又可笑,还有点可爱,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明明这么弱小,攻击性还这么强。
他走到她近前,缓缓蹲下身来,抬手去碰她,她果然又将他的手甩到一边去,怒气冲冲道,“你别碰我!”
他笑了笑,笑得就像春日里的阳光,前所未有的灿烂,他笑出了声来,顿了顿,又无奈地看向她:“别闹了好吗?你还要不要出去了?是要在这里哭一辈子吗?”
“呜呜呜……”
“别呜了,说话。”钟遥伸出手去,替她抹去眼角的泪,这回她倒是没有抵触他的触碰,“前几天不是还闹脾气嘛,今天就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吵个没完,你这样不对你知道吗?”
他笑了笑,又说道:“我要是你啊,我就不在这个臭男人眼皮底下哭,咱别的都输了也无所谓,这口气儿得争回来啊,我就揍他,我咬他我!嘿嘿,非得出了这一口恶气不可!什么东西啊,竟敢怀疑我,简直就是个傻子嘛。”
封眠哭意这下子实在是没了,硬叫他逼得破涕为笑,她攥成小拳头捶在他身上,后来像是觉得这样不解恨,竟然从善如流,直接上嘴咬了过去,恶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肩上,愤恨道:“就咬你,咬死你!”
钟遥特别配合,疼得那叫一个嘶哑咧嘴,捂着血淋淋的伤口满含悲怨地看着她,“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啊!疼,好疼啊!”
他就差痛得在地上打个滚儿了。
他又道,“出气了?得意了?可算是能赏草民一个笑脸儿了?真是不容易啊!”
他蹙着眉头,就往她身边一坐,无比乖巧地同她说:“挺好的,只要小公主心里舒坦,小的给咬死也值了。”
他这样子她就气不了了,瞧出来他都是装的也没有把他推到一边去,反是笑了,笑着笑着却又沉静了下来,现实似乎容不下她这样的笑,因为她想到了封眠,想到了阿邦说的那些事,想到了最初的症结,她本来是靠在了他身边,这会儿却又起来了,仿佛这个男人同她之间不该是这样的关系,这叫她再也无法没心没肺地笑得那么开心。
钟遥察觉到她的异常,亦能找到这异常的缘由,竟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去,说道:“靠得近些也能暖和些。”
“我已经很暖和了。”封眠道,“你放开我吧。”
“我不放!”
“你明明知道,我可能……”
钟遥平静道:“不要这样矛盾好吗?怨我疑心你,你自己就不要疑心自己了行吗?即使封眠有嫌疑,那也不关你燕思思的事,何况也不一定是她,总之这事情有疑点,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们都要相信彼此,你要相信自己,像信我那样信自己,等到哪天真的查明这里面有封眠的事,到时候咱俩再翻脸也还来得及,你说是不是?”
他这话听起来可真够温暖的,封眠钻进了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小声对他说:“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我只是没办法面对你。”
是啊,从来没有怨过他,只是无法面对。
如果是真的,如果真的是封眠……
她害怕,每天看着他就在自己身边,听着他的声音,她竟然生出一种负罪感来,觉得是她害死了他最亲的人,害得他这么伤心,一整天都没个笑脸。
他却也是懂她的,对她说:“没什么不能面对的,思思,真相大白以前你我是要相伴一路的,反正天还没塌下来,等塌下来再说啊。”
“嗯,那就等天塌下来再说吧。”
不知为何,这话路乔也劝过她无数回,可是她就是走不出来,简直是越想越难受,这回听了钟遥说这些,倒是好些了。
不对啊,这会儿是说这些的时候?
封眠眨了眨眼睛,从她怀里挣扎着起身,钟遥无奈道:“这回又是怎么了?”
她似是如梦初醒道:“钟遥,你不觉得眼下应当有更重要的事?”
钟遥低下头想了想,然后缓缓说道:“你是指从这里出去的事?”
“难道不是吗?”封眠道,“不是很……重要吗?”
……
两个人忙着在这密室里找机关,这个时候钟遥才能想起路乔来,“要是路乔掉下来就好了,她对这里挺熟悉的,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呃……说起路乔……
“刚刚我听到小乔姐说话了,她是不是也过来了?”封眠道,“刚刚你们是在打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