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溜溜地跟在洛经身后,慢悠悠地回去靖南王府,江协心有戚戚焉,总觉得洛经一会儿要告状。
他赶忙快走几步追了上来,拉着洛经很是谄媚,“阿经哥,咱可不兴告状的,这么一件小事儿,我哥哥那里就不要知道了。”
“小事?”洛经冷冷地看着他,“闯到别人闺房里头了,还真是小事。”
这一听就是反话嘛,可是江协觉得洛经不该这样的啊,“阿经哥你之前给阿慎叔找什么东西来着,不也在广临搜了人家好几个姑娘的闺房?一间一间的,什么城西张家姑娘,城南武家的……啧啧,我都不好意思全给你抖落了,你还叫我不要告诉我表姐,表姐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威胁是吧?
好好好!
洛经眯着眼,戳了他脑袋问:“那你这一脸伤,你要怎么解释?”
“我……摔得呗。”江协道,“就当是摔得就好了。”
“好,好,摔得,摔得,回去跟那俩串供去,别回头再说露了嘴。”
他就看着那三个人扎成一堆,围在那里密谋撒谎的事宜。
李洁就知道洛经不会出卖他们的,阿经真好,心地尤其好,他好像在看他们了,那眼神是很担心?担心什么的就没有必要了,撒谎这事儿不难,他们几个常做,她要编一个漂亮的故事把表哥哄过去,就这样定了。
燕思思却更在意另外的事。
“江协,你眼光真差,那位陈姑娘长得是好,可是我看她心思挺深,出手也狠辣,简直就是一只母老虎。”
李洁颇觉有理,应和道,“表面上温顺,再温顺老虎就是老虎,你可离她远些吧,保命要紧。”
江协本来也没想她,这两个女人就跟特意提醒他似的,这下子可叫他想起来了,“母老虎吗?”
他觉得也不是啊。
“张牙舞爪的,还挺可爱的。”
李洁和燕思思看着他这副痴痴的模样,着实不解,真是鬼迷心窍了,陈络那女人哪里就和可爱沾边了,可爱的是她们俩好不啦。
没有人能够理解江协这样诡异的心思,她是一个美人儿,可她也是一个曾把他吊在房梁上狠狠折磨的女人,那女人生得一副聪明相,可冰冷得就像宗祠前摆着的家规,一眼看去就是个心思重的,他竟就这样记住了她,甚至在不久的将来,为她参加科考,还一举高中,留在京城做官。
本来他是想着,将来哥哥袭了爵,要哥哥养着他的,他这辈子吃喝不愁,少捣乱就是回报哥哥了,他对自己要求不高,就想安安静静地做一只米虫,做一个顽固子弟。
“说好的看一眼就行,如今看过了,你可叫人省心些,可别再打她的主意。”李洁道,“这样的事情可别再闹一次了,你想害全家人被你气疯啊?”
他们不能在一起,不止因着是先帝爷假死的事儿,江家作为外戚,曾经又是手握重兵的异性藩王,当年先帝忌惮,多亏了靖南王江郴识时务,加上些运气,放弃兵权才保住了全家人的命,才有了今日的安稳,没有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而如今那陈家,陈世贵身居要职,也是掌了兵权的,江家人活着本就是战战兢兢的,如今若是与他联姻,恐怕会引得君主猜疑,两家都没有好果子吃的。要知道李玏虽是江贞儿的儿子,江家的外甥,可他也是皇帝,皇帝在维护自己皇位一事上是绝对自私的,真要是有了什么不好的可能性,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这一点当年的李朔就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自己儿子做下了典范。
这一代的孩子们打小过得顺遂,无法无天的,但底线就在那里摆着,他们心里都有数,这得益于江贞儿他们自小灌输的思想,叫他们小心小心再小心,低调低调再低调,每到这个时候李洁就开始鄙视自家老爹,他当年把江家害得这么惨,怎么还好意思在江家白吃白住?每年跟着娘亲出去四处晃一晃,盘缠还是舅舅家的,这脸皮的厚度简直了。
“我知道了,都知道。”江协摆摆手,“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还能把那陈络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了?小瞧我!”
“死小子。”李洁发愁了,这小子笑得春光荡漾的,她实在很难相信他说得是真话。
完了,完了完了,真是彻底完了。
回到王府正赶上晚饭,几人围坐在桌前,江博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竟然是一句话都没有问。
怎么能不问呢?
编好的谎话岂不是没了用武之地?
江协幽怨地看着他,哥哥都不爱他了,他脸上被人弄成这样,竟是连问都不问了。
饭桌上出奇得宁静,静得叫人不适应,洛经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协和李洁,饭也不见他动,可能是因为秀色可餐,这个饭桌上除了江博,燕思思看上去倒是最想吃饭的那个,可是这周遭的气氛着实诡异,叫她不得不吃得含蓄些,不能达到自己的预想。
李洁最是沉不住气,眨了眨眼睛腆着笑脸问:“表哥,你真得不想知道江协这小子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江博只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专心地给自己夹菜,“他不是活着回来了嘛,这就已经很不错了,哥哥知道,你们几个已经很努力了,你们是辛苦了也尽力了,这次还能回来,呵,不过下次可就不一定了,都自求多福吧。”
说着还给思思夹菜,“来,思思,多吃点儿,就你胃口还不错,你这心理素质挺好。”
燕思思拿着筷子的手一僵,她的胃口不好了。
“你们俩,都学着点儿。”
江协瑟瑟发抖。
可能是因为没吃饱,燕思思大半夜就醒了,一醒来就再无睡意,只好出门溜达。
江博真是太绝情了,晚饭的时候他自己吃饱就叫人把饭菜都撤了,其实后来饭桌上只有他一个人在吃饭,他存心要饿着他们,真是狠毒啊,应该让他和陈络在一起。
不过想想也好笑,江协那小子也真是倒霉啊,生命中最喜欢的男人和女人居然是一个品种的,真是天生的受虐狂啊。
笑归笑,肚子还是饿,咕咕地响了好几声,就像是一个贪吃的孩子吃不到糖果在哭嚎,她还没有办法哄。
要不,去厨下偷点儿?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想法。
不过她运气不错,还没到厨房呢,眼前竟然飘过来了一只鸡腿,真香啊,还热乎着,这味道,这是宫里御膳房的味道,这鸡腿也真是太贴心了,竟然千里迢迢从御膳房飘过来给她吃,她不吃也不好意思啊。
她伸手拽了拽,鸡腿就从她手里飞走了,到嘴的鸡腿都飞了,燕思思怒,鸡腿你给我回来。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幕,静谧的夜里,月色正好,一只鸡腿飘在夜色里,一个饥肠辘辘毫不体面的女人追着那根鸡腿,看着那认真而专注的眼神,看着那样的痴迷,仿佛愿意追随它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