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得而诛之吗?我一直在想,我究竟是做下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是人人都该杀我!”
她突然偏过头去,看向了他,冰冷的眼神里竟然还有渴求,可是她说的话却是那么寒凉,那么无情,仿佛这凄冷夜里只有孤独是属于她的。
“你说我是不是该杀了这些混蛋!他们不知道是非真相就随意污蔑于我,对我横加指责,我从前从未做过一件伤害他们的事,轻飘飘的几个字,甚至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话,积少成多,毁了我的姻缘不说,我竟到了人人得以诛之的地步,今日那人,他同燕思思不过今日一面,竟口口声声无耻女贼,如此愚蠢可恨之人,我今天就算是杀了他也不算什么大错,可你不肯他死,待他重新找过来,你就给我好好应付着,到时候你就得记着,那就是你为今日的愚蠢行径所要付出的代价,而原本要付出代价的只有他!”
她似乎是得意的,就在说到最后的时候,仿佛是乐见其成,坐等好戏,钟遥缓缓道:“他若是还要找回来其实也不差,至少能够知道他是谁。”
只要动这一次手,就会有下次,只要对方动手,必然会留下线索,顺藤摸瓜至少得先有个藤儿吊着,可是他心里也清楚,对方再若是找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了,恐怕不是什么好看的局面。
“他是谁重要吗?不过是一个蠢货而已,若我所料不差,很快便会有更多的蠢货扑过来,他们可恨不得咬死你,你就自求多福吧。”
她这样幸灾乐祸,他还想在说什么的时候,她却已经倒下去了,就这样倒下去,仿佛睡着了,他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只见她睡颜恬静,就是眼角落下一滴泪来,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仿佛是“卢芽”。
卢芽?
是他想象中的那个吗?
芦苇的嫩芽?
这是封眠在说,还是燕思思在说?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这是什么意思他想不明白,不过倒可以想一想跟卢芽有关系的会是什么,难不成还是个地儿吗?
真是奇怪。
他抱着小眠回去她房里,知道她这一睡不定睡到什么时候呢,便叫婢女为她换上了寝衣,躺在床上好好的睡。
就是这会儿,路乔过来了,看着封眠这样睡着,她似乎是懂,又似乎是不懂,不懂就要问,所以她问钟遥,“她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阿慎先生过来给她瞧瞧?刚才她那样子可真吓人。”
“是盘龙丹。”钟遥知道瞒不下去了,其实路乔知道也无妨,她也是关心小眠的人,知道了,以后遇见了,还能够小心些。
“盘龙丹?”路乔惊愕,“你说她中了盘龙丹?”
“不错,不要惊讶,就是你想的那样。”
路乔知道了这惊天大秘密,本来应该是十分震惊的,可是事实上她却是淡定极了,靠在床上环胸而立,轻轻地摇头道,“不应该啊!这不像。”
什么不像?
钟遥狐疑的看着她,挑眉道,“你又知道?”
这种时候路乔就很自信了,甚至于被他这么一问她就更自信了,点头道,“我就是知道啊,盘龙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准确的说,若是只有盘龙丹,她不会是这个样子,或许她会心智大变,可是倒不至于变成另外一个人,她会这样应该还有别的原因,看样子你们并没有找出来。”
之前她可是躲在暗处偷看偷听了好久的,然后才被逮了出来,那个时候她其实是太惊讶了,对这样的局面甚至是不敢相信的,一时有些呆傻,却也没有傻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对那种局面还是有分析能力的。
钟遥这就不明白了,别的?能有什么别的?
路乔的话他也能信?明明这丫头不学无术,即便是羽博涯那个老妖精都诊出这样的结果。
“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吗?”他问。
依据嘛,这似乎并不简单啊。
路乔挠着脑袋,颇为犹豫,仿佛就是没有,她方才那些话就是靠不住的,她说道:“反正你信我就好了,这一次我说的话一定是真的,你不相信一定会后悔。”
她想,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盘龙丹的人了。
而钟遥却觉得,她是这世上听闻盘龙丹之后最淡定的人了。
钟遥仿佛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藏着《易阳本》,是小眠交给他的,当初女魔头特别提起过的,同盘龙丹一样的邪物,难道会和这东西有关?
打从这东西揣在他怀里之时起,他头一次动了心思,想要看一看。
看一看,或许能帮得上她。
可是很快他又放下了手,不过是动了动心思而已,她好像不喜欢他打开这本不祥之物。
路乔打从去过封眠那里一趟,回来之后心情就不好,站在窗子前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袁清风见这夜色越发凉了,取了件外袍给她送过去,披在身上避寒,她终于在这一瞬间回神,转过头来看着他就笑了。
她说:“你喜欢我吗?”
袁清风委实不知道她又哪根筋搭错了,这老毛病竟又复发了,净说些有的没的,“姑娘家要矜持,你这一辈子是懂不了。”
身子应该是大好了吧?
如今也有精神想这些事了。
她淡淡的说,“我不是名门闺秀,更比不上京城那位陈家姑娘,方夫人极看重她,我想,你也是看重她的吧?”
“你想说什么?”袁清风警惕。
这感觉不对呀!
她平时搭错筋儿只是表现为过于热情,今儿就不是了,看着是笑,其实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当即就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之前师母说了什么你不喜欢的话?你不要在意,师母她并无恶意。”
“我耽误了你的春闱。”
“没事儿,以后还能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