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袖啊,进来吧。”
送走了封眠,路乔就想起她来了,一直猫在外头听,应该也挺不容易的。
晚袖带着两个家院进来,“奴婢这就叫人收拾。”
她指的应该是墙角那一堆,对了,到现在才想到收拾,这个婢女可是一点儿都不得力啊,哼,光顾着听墙角了是吧?
“那些不算什么,你什么时候给自己收拾了夫人我心里才舒坦啊。”路乔侧卧在床上,单手支着脑袋,懒洋洋地说。
晚袖恭敬地笑道:“夫人可真会开玩笑。”
“玩笑啊?”路乔惊讶地看着她,就仿佛她也是才意识到这只是个玩笑,旋即有扑哧一声笑出来,“我们晚袖真是越发能干了,还真会给自己找台阶儿下。”
“方才听全了吗?还满意吗?”她又道,“其实你就是太客气,进来听多好啊,声儿又大,还能眼巴巴儿的盯着,那我就真被你看严实了,那就得老老实实的,一点儿小动作都不能有,你说你还躲在外面,啧啧……”
夫人说话向来刻薄,打从嫁过来对谁都如此,晚袖已经挺习惯了,可是她今儿火气好像特别的大,明明嘴角的笑那么明艳,她却察觉到一阵杀气和她一身的冷意。
这种时候真是不能说什么,晚袖并没有同主人顶嘴的习惯,任由夫人骂一顿就好了,晚袖心里知道,这个女人到了今天除了这样发泄发泄也做不了什么了,她晚袖是门主的心腹,打狗还要看主人,寄人篱下的人首先要学会的那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从她今日与封姑娘说的那些话来看,她应该知道自己该低头的。
晚袖这样一想,这个女人此刻的神情有多么危险都不再重要了,她再生气也只能气死她自己。
“怎么不说话?”路乔收敛了嘴角的笑,冷冷的问。
眼前这就是条狗,陈泽的狗,这条狗不爱说话光咬人,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晚袖还来不及作答,门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中人都是熟知的,何况这人,人未至声先来,“你要她说什么?”
竟然还得空儿亲自来了,路乔嘴角微勾,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翻起身子站了起来,就见着陈泽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且是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直奔她,一把抓起了她的手,她受伤的那只爪子已经包扎好了,他却把她按在床上硬是又将那绷带给拆开,伤口已经擦拭过,涂过了药,可是血液尚未凝结,依旧有小血珠往外冒,看着都要疼死。
“药箱!”他冷声命令,忠心耿耿的晚袖马上就给他找了送过来,他接过药箱就把人赶出去了,“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真是越来越威风了呢。
路乔浅浅的笑着,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反抗,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要待在这里又逃不出去,反抗其实真没多大的意义,反抗陈泽也不像反抗路南月那么刺激,而且看着他假装自己很关心她的样子还挺有趣的,她觉得这个世界都挺有趣的,呵,陈泽,她的夫君。
“干嘛要把人都赶出去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坏事呢,也就是我胆子大,换做寻常姑娘,恐怕要被你吓死。”路乔笑着说,“今天胆子怎么这么大?竟然敢叫小眠来见我,不怕她接应我啊?”
陈泽只专心地摆弄着她的伤口,许久之后像是得了空儿了才抬头瞥了她一眼,“你是我夫人,我对你做什么都不算坏事。”
就这样吗?
路乔伸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弯起食指轻轻地划过他的脸,轻挑得像个风尘女子,她低下头来就靠在他的耳边,缓缓的吹了一口气,吹得人痒痒的,“光顾着过嘴瘾了,怎么就不见你下手呢?难道你不行?”
“路乔,你在作死。”他冷声提醒。
“娶个媳妇儿就在这儿摆着,你是废人吗?你这么没用,路南月知不知道?我路乔风流至如今,也算是阅男无数,陈泽,是个男人都比你强。”
他对这样的侮辱置若罔闻,她对此就有所不满,于是也不想配合了,她就去拽自己的手,“放开我吧,我可以自己来。”
他一下子就给她捏紧了,看上去那是在给她包扎伤口,其实手上那劲儿像要给她捏碎,她终于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愤怒,恨声道:“我要你放开我!”
为什么这手要被他攥在手里?为什么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为什么要把生活过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交心的好姐妹来了,她都不敢说一句实话,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活着!
“你放开我!放开我!”她开始拼命的挣扎,就像濒死的鱼在岸上扑腾,她还有一嘴尖锐的牙齿咬着他的手腕,刮起他的血肉,像是这世间最恶毒的兽,可她嘴里一直在呜咽,眼眶里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大约是她挣扎的太厉害了,又或者是他被咬的太疼了,所以终于松开了她,他一松开她,她就不咬了,漂亮的眼睛里有一丝茫然,有一丝恍惚,就眼巴巴儿的盯着他,他知道这都是绝望。
“为什么要这样绝望呢?明明我很爱你啊。”他没有理会自己手上的齿印,没有理会自己的鲜血淋漓,却将那只受伤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头顶,她的头发软软的,摸起来特别舒服,完全可以治愈伤口火辣辣的疼,都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可是这个女人心怎么这么硬啊?竟然这么恶狠狠地咬他,像是要撕下他的皮肉来,这血腥气可能叫她心里舒服半分吗?
她听到了这话,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你这么爱我为什么不对我好点儿呢?”她道,“爱一个人不是就应该对她好吗?”
他对她不够好吗?
也是,叫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嫁过来,叫她与心中的良人分开,把她关在这个院子里,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