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钟遥被封眠盯得毛骨悚然,这女人今天的眼神可真可怕,仿佛要洞穿他心底的隐秘,她这眼神很复杂,说不准是什么意思,反正不是好的,他实在想不明白,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如今是不是应该交代一下?”她微微眯眼,危险地问。
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有意瞒着她的事,可这样的事情它……有点多啊,她究竟知道多少呢?知道的是哪一桩呢?这可不好说,万一她不知道他再老实交代了那不就成了傻子了吗?哪一桩?会是哪一桩?他用最快的速度思考,将所有的事情过了一遍,是郑连翘还是易阳术?都有可能啊。
这就麻烦了。
“撒个谎而已,要编这么久吗?”她讽刺地笑了笑,“若是实在不想说那就算了,算我信错了人,看错了人,我今日便下山,再也不纠缠你,也省得你这样费心,还得想法子骗我。”
她说什么?
她不只是说说而已,话音才落,竟然已经站起身来,大有立时推开门走出去的架势,眼看着就要走到门口了,钟遥急的一拍脑袋站了起来,“你要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光道,就各不相干了。”她冷淡的说。
“你还能去哪里?越夏?你想去和亲啊?否则那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思公主必得和亲,你又算什么?”
封眠听到这话就更上火了,他是咬定她只能跟着他了是吧,就没有别的出路了?离了他就活不了了是吗?正要怒气冲冲的发作,便听到又说道:“我建议你可以去广临,看得出来你和江家人关系不错,那一家子极好相处的,待人热情,关键是你还有你姑姑的那一层关系在,对啊,说起这个你还可以躲去延华山,那个地方既没有江湖也没有朝廷,是个最清静的去处……”
还当他是舍不得她呢,他刚刚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封眠虽然恼怒,但是还是认为他是在意她的,他想要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她认清现实,要她留下来,想到这一层理由其实还好,可是后面这一番话这就过分了,理智的分析她的去处啊,是想给她安置好,甩得干干净净的,以后就没有麻烦了,是吗?
很早以前,父皇和哥哥都曾经告诉她,如果喜欢就要得到,不管是人还是物,喜欢的就是要留在自己身边啊,她从小都是这么认为的,也都是这么做的,小时候她喜欢香云,就算是要惹父皇生气,也要把香云留在自己身边,这些年来她屡屡得逞,什么奇珍异宝,什么珍馐美味,从来没有失手的,只是她从未喜欢过男人。
后来遇着钟遥,渐渐的动了心,看着他为师母的事情伤心,知道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她就觉得她不应该把他留在越夏,不应该把他束缚在自己身边,而是要让他顺心如意,叫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一开始的时候父皇有意把他留下来给她做驸马都被她拒绝了。
其实也受小乔姐的影响,她与袁清风一场情分就那样分开也让她忍不住反思,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不一定要把他留在身边,而是要对他好,对彼此都好。
一段时间里她都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后来,钟遥丢下她,走了,她才知道离别的滋味是如何得难以忍受,若是真的喜欢怎能忍受分别怎能忍受失去?这个时候她才真真正正的理解了父亲和哥哥的意思,真正的喜欢是无法忍受失去的,别说什么成全不成全,别说什么对谁好,没有人那么伟大,能够忍受这样的痛苦。即便是袁清风,他口口声声为着仕途舍弃了小乔姐,最后还不是放下了一切回去找她?虽然结果并不好,但是足以证明她的想法是正确的,这相思的痛苦即便是袁清风这种天天把“克己复礼”挂在嘴上的书生都无法忍受,何况是她,又何况是钟遥!
但是反过来看也是能够说明一些问题的,就比如说现在,她现在闹着要走,钟遥如果真的在乎她,那正常情况下他会怎么样呢?会过来拦着她?劝着她?哄着她?哪怕只是过来使一阵蛮力抱住了她,抱紧了她,恶狠狠的威胁她,“我不许你走,不许你离开我!否则我……”
想那么多干嘛?封眠摇了摇脑袋,什么否则不否则的,自己还威胁上自己了,那个混蛋真是潇洒啊,头脑还能够如此清醒,井井有条的给她分析,给她指条离开他之后走的明道儿!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是不是?钟遥你就是混蛋!你个花花公子,你个大骗子!你骗我,骗郑连翘,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你?”她红着眼圈一步一步的朝他逼近,气势骇人,让他手足无措,她步步紧逼,他步步后退,退到尽头便是床,他磕在了那上面,身子直直的坐下去了,一会儿他坐着她站着,被她自上而下盯着真是一点儿气势都没有了,他就觉得狂风在呼啸,暴雨即将来临,他只得勉强的笑了笑,缓解这可怕的气氛,“你别这样,有话我们好好说,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爱你啊,我觉得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给你解释,真的,之间应该是有误会……”
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吗?
今儿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儿,怎么小鸟依人的小娇妻就变大灰狼了?这红着眼这是要吃人啊,吃人也就罢了,这是伤心了,他最见不得她伤心,此刻恨不得撕了自己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
他是为她好,这里本就是是非之地,才发生了这样的事,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实在是很危险的,她方才闹着要走,他就想着走了也好,就当是避一避风头,她本就应该是局外人,他本就不希望她牵扯进这些事里,可是还没有给她分析完,她就发作了,这会儿他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小姑娘刚刚就是闹脾气,就是想让他哄一哄,他却老想着把人给弄走,她一定会以为他不在乎她。
钟遥捂脸,笑着说:“我和郑连翘是清白的。”
“你继续编。”封眠道,“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样儿来,花心大萝卜是吧?好聚好散是吧?练字呢是吧?”
她拿起边儿上的软枕就往他身上砸,边哭边骂,“你个臭流氓,你这个骗子,真是讨厌死了。”
钟遥手忙脚乱一阵躲闪,最后将人环抱了搂进自己怀里了,将她抱得死死的,情绪激动的女人其实是脆弱的,很容易就能够被他控制住,连手里的枕头都掉了,这会儿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红着眼睛瞪着他,钟遥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说:“刚刚听墙角了吧?知道的还挺多,记性也好,竟然还记得练字的事儿呢。”
这话就跟表扬似的,封眠正要质问,便听到他继续说了,“我跟她真的是清白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哈,不过你一定得记着,里面那个男主角他不是我,他不是我。”
他徐徐道来:“从前有个姑娘她奉师父之命出去执行任务,结果受伤了,伤的还是眼睛,她运气不错,被一男子给救了,这男子医好了她的伤,对她百般照顾,还跟她有了一个约定,就是相处一段时间,就是指养伤的那段时间,伤养好了就分手,真会玩儿,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