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不久,人还在卢安境内,气氛就已然不对了。
紫色的眼眸着实惹眼,即便是易容,身份也颇叫人怀疑。
封眠甚至动过心思,能不能把眼睛蒙起来,就装作一个瞎子?
钟遥说道没有必要,天底下紫色眼眸的人又不止她一个,只要装得足够好,别人就不会把他们认出来,再说既然已经躲出来了,日后总不能装一辈子瞎子,这就不是长久之计。
封眠这才打消了主意。
她这张脸已然用过许多回,上回还在山上的时候,她就是戴了这副面具去见了封幽生。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时度才能追过来,找上他二人。
那个时候两人正坐在早点铺子外吃早点,时度带着柳小刈走过来,脸上那是十分的严肃,显然不像平日里那般温润,黑着一张脸还没有开口,钟遥就笑眯眯地说,“大师兄何苦跑这一趟?难不成是特意过来送别?今早在师父那里不就已经见过了吗?”
时度道:“你别给我阴阳怪气的,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如果是有误会,咱们当面儿说开了,日后就还是好兄弟,不是吗?”
看这表情很显然就是出事了。
封眠攥紧了拳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遇到这种情况她想到的竟然是待会儿如果打起来她要怎么下手,甚至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怒火,大约是她也感受到了阿遥此刻心里并不是那么的痛快,他似乎很痛苦,可是却要压着这种痛苦在这里笑眯眯的说话。
他笑得越灿烂,心里就越难受。
钟遥握了握她的手,笑着点了头,“吃完吧,吃完再回去,不要浪费。”
说着还回过头去找柳小刈,向他招了招手,“小刈你也别站着了,大早上的都挺饿的,过来一块儿吃。”
时度眯了眯眼,这小子这么好说话吗?他准备了一肚子道理还没有说几句,想了许多的法子都没有用上一个,这小子向来桀骜不驯,说要怎样就要怎样,怎么这回这么好说话吗?
反常必作妖!时度静静地看着他要搞什么把戏。
他果然是坐不住的,此时桌子上四面儿各坐一个,显得很是齐全,端方,钟遥看着这一桌,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也不够啊,就这么点儿也不够咱们几个吃,小眠,你去叫掌柜的再添几个菜。”
封眠反应还是不错的,听到他这么说,赶紧站起来就要去,时度这会儿却开口,“小眠姑娘是客人,这种小事怎么可以麻烦人家,小刈,还不快去。”
柳小刈听了这话赶紧去,争抢着,生怕自己跑到了小眠姑娘后头,封眠心里有些着急了,越是叫她去,一定要将那菜里添上不少的蒙汗药,几个壮汉都要药翻了去,时度与柳小刈更是不在话下。
可是如今去的不是她了,还是得再寻机会。
钟遥倒是坐得很稳,此刻甚至有些热络,不停得给他大师兄布菜,“来来来,哥哥你日理万机,要多吃一点补补,赶紧吃啊,不能浪费,吃不了不能走的。”
……
没过一会儿,桌上那两人就倒下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钟遥对此很是欣慰,封眠就很惊讶,“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猜。”他故作高深,笑得有些邪气,转过头去就去安排掌柜,“这两个是山上下来的,麻烦掌柜照顾好了,银钱自然是不在话下。”
掌柜道:“公子您放心,这位是醉狐帮的白长老,小的认得,认得的,定然得着人好生伺候。”
“嗯,辛苦了。”
两人在镇子上买了马,这一回是不敢耽搁了,醉狐帮既然没想放人,恐怕还要追来,到时候又是一番麻烦,不一定能如此次一般轻松解决。
庆阳云华门。
路乔最近过得有些艰难,陈泽那是同她吵了一番,大约是负气离去,心存报复之意,便叫人又将她的院子围了起来。
此次她没有防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就被圈在院子里,哪里也去不了。
好在尹子辰可以在她身边,依着陈泽所言,“既然是护卫,那就该有个护卫的样子,时刻守着也好,免得夫人惦记。”
尹子辰听说了这话,当即就笑出了声,这话听起来可真酸,就要酸倒了牙。
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至少表面上看来,那个男人是真的喜欢他的姑娘。虽然并没有那么的喜欢,却已然到了拈酸吃醋的地步,还这般体贴,温柔小意。他为了照顾夫人的心情,把个男人派到夫人身边,也不怕自己被绿了。
路乔欣然接受,每日里都在思索一些逃走的法子,想到这里心里又是分外绝望,就算是离开了这里,她如今又能去哪里?没有帮他们做完这件事,路南月怎么可能放过她?可她不能对不起阿遥……
“我可是听说了一些消息,钟遥先是回去了醉狐帮,前些时候却下山了,时度亲自追过去都没能把人拦住,看来醉狐帮也是出了什么问题。”尹子辰一直同外界有联系,飞鸽传书就没断过。
“翻脸了?”路乔惊讶,可是怎么可能呢?醉狐帮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她羡慕不来的,怎么可能翻脸?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就是因为她的陷害?
“不行,我得马上离开这里,我不能看着他出事。”
“如今的情形,你即便是离开这里,也什么都做不了,事情已然如此,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呢?”尹子辰道。
他这样一说,她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是啊,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还能怎样力挽狂澜呢?她也是一个不被人所喜不为人所信任的人,如果此刻站出来说出真相,没有人会相信,人们只会说她与阿遥沆瀣一气,互相包庇。
“难道我就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吗?”
但其实她根本就看不见,只是听尹子辰说起一点。
“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会解决,你应该相信他。”尹子辰道,“你也不是有意的,你从来都不知情,你只是想要追求自由,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害了谁,严格来说并不是你害了他,你只是被人当成了工具,害了他的人是陈泽,是路南月,是封跃白,反正不是你。”
“我想我这辈子再也没有脸见他了,我也不想留在这里,我再也不想看见陈泽,我恨他。”她闭了闭眼,只恨自己愚蠢。